“真是不分轻重!”赤宁城主玉白的长指捏紧成拳,秀气的眉头微蹙,“黑远山……我要亲自去见他。”
“主人?”原本想问主人是如何确认与黑羽族结下了梁子,修岩突然灵光一闪——
“那匕首?!”那伤了主人的“凶器”他尚带在身边,拭净了血迹之后,手柄的花纹凹陷处,隐约像是有一个字,难以完全确认,如今想来,倒应该是一个“黑”字……
泠渊陌却不语,显然对当夜之事,不愿多说。
修岩只能为他尚未痊愈的身体担忧,“天寒地冻,主人你这身子,万万不可出门啊!”
“无妨。快去安排吧!”他微微低头,银发遮掩了凤眸,更令人看不出其中情绪,“别让外面那些人知道。”
修岩只好让婢女端了药膳进来,叮嘱自家主人要好好用了,这才领命而去,留下一室寂静。
他则打发侍女离去,余他独自身处空落落的栖梧斋,赤宁城主环顾四周,无声地笑了笑,“兮珞,从前的我,究竟错过了多少……”
试着活动活动筋骨,起了身,颇有些无奈地对着自己弄脏了的衣裤和被褥,修身养性多年的赤宁城主,又有了某种不知是苦是甜的烦恼。
这般不可示人的“烦恼”,在不久之前,“初遇”自己那可人的小妻子之时,也曾有过一段时日。如今想来,守着她光是看看,却又按捺着不敢下手的日子,比之今日,也已是甜蜜幸福了……
只能说,曾经自己种的恶因,如今终结了恶果。
报应不爽!
处理完被玷污的层层衣物,泠渊陌梳洗过后,又是神清气爽,看不出病容。
原本不想再面对靖宇堂的纷扰,他几下思虑后,还是踱步,往那已是门庭若市的机要之地去了。
人们终于见到久久不曾露面的赤宁城主,仍是面如冠玉,翩跹若仙,悬了多日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见着了那人,心已定了三分,再听他淡淡几句解释和宽慰,各部的代表纷纷点头称是,各自四散而去。
对于人们对自己的信任,他虽早已习惯,眼下却更多了几分自嘲。
待到靖宇堂恢复了往常的宁静,他习惯性地点了炉香,待到烟雾氤氲,他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挥了挥掌,将香炉给灭了。
自己,终归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步履移到了那已多日未曾涉足的机关之前,轻轻一旋,石门立开。
里头一幅幅描绘着少女娇俏动人的画作,曾经令他寂寞难以对人言的内心,得到过莫大的慰藉——
如今,却好似在讽刺着他的愚蠢和可笑!
淡淡一挥手,满室的画作落在了地上,转眼,又化作了齑粉!
不过半日调息修养,午后风雪稍霁,暖阳初露,泠渊陌便带了修岩一人,策马往黑羽族的营寨而去。
黑羽堪称漠上最大的部族,人口上万,好斗的武士辈出,马上骑兵更是骁勇,称霸草原。
要收服这样一支族群,听赤宁城的号令,不去侵占其他部族,甚至是与其他弱小氏族平起平坐……这绝对不是一件易事。世间,恐怕也只有赤宁城主能办到了。
他曾经兑现给黑远山的,是和平之下源源不断的财路,包括某地一处隐藏在地下、从未得见天日的矿藏。
时隔多年,黑羽族不断壮大,野心也日益增长,早已不甘居于一隅,对赤宁城,也添了更多的隔阂和试探之意。
如今,在各部遭天灾所困的情况下,黑羽族不但不能做到同舟共济,反而趁火打劫,抢走救灾的粮草,无疑是对赤宁城最大的挑衅和背叛。
泠渊陌去之前,便想好了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形。他知道黑远山想要扩张,想要权力,他可以退让;他更知道自己对黑晋阳的所作所为,定让黑羽族记恨至极,对此,他更可以补偿……当然这一次,他没有自视过高——
光凭他一张嘴,与整个黑羽族周旋,不说黑远山是否会“宽宏大量”,光是其手底下无数逞凶斗狠的勇士,恐怕就早布满了重重杀机。
然而那又怎么样呢?自他十八岁起,出入各个部族,收服过许多人心,更遭遇过大大小小的围殴、刺杀无数……别人都惊叹年轻的赤宁城主处事淡然,天下似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改色,却无从得知,除去一身还算能自保的功力,他凭借的,不过是对这条命的淡然罢了。
因为没有亲人,没有羁绊,没有任何向往和渴求……能让他以为自己在这世间还有点牵挂的,不过是那个曾经被他送到远方深山结界里才能存活的珞儿妹妹。
可是除去对他毫无印象的念离,这世上,还有谁真正在意他呢?
赤宁城主的命,如今只要黑远山有胆量取,漠上各部自然有办法团结于一处,让背信弃义的黑羽族自此消失。反过来,黑远山不敢对他下手,他自然也有办法与其周旋,让其拿回吞掉的粮草物资,甚至,是逼其出力救助他族……
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只能说前途未卜;他所奔赴的,又是一场用生命作注的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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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不是惜命的人,然而这一次,在入黑羽族营寨之前,他对被迫留在大寨外的修岩,交代了一句令人讶异的话:“假若我今日殒命于此,你写一封信去中州,告诉夫人,泠渊陌任性妄为,咎由自取,命丧敌手,与她无半点干系。”
“主人?!”修岩苦于被一层层的卫兵包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家伤病未愈的主人单人匹马,深入敌营!
“如果他日因缘际会,你还能得见她一面,再替我告诉她……”赤宁城主微微回头,留下一个雪地上银发银发,一个翩然侧影,“在泠某心中,她从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是我心里,无人可代的……妻子。”
来世,也许我能做一株枝叶繁茂的梧桐树,得你垂眸一顾,护你一世安稳,再无他人他事,羁绊其中……
沈兮珞在魏府留宿了一夜,原以为天亮便能回宫去。却不想待到晨光初露,风雪仍不止,而她更被请到了魏府老宅里,去与一众女眷叙旧……
说是叙旧,其实魏府的这一众亲戚,沈兮珞根本叫不出名号来,见了面,颇有些尴尬。
然而想到八皇叔对自己的请托,此时能与魏家修好,是求也求不来的事,她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与魏家女眷好好叙叙家常。
“嗯,真是个玉雪似的妙人儿。”魏家老太太见着了沈兮珞,甚是欢喜,“来来来,过来让老身仔细瞧瞧。”
“公主,这是远之的太奶奶。”身边一位姨娘热心替她介绍,“也是你外祖父的二婶婶。”
老人家高寿,沈兮珞小时应该也是见过她的,如今再见,也觉得甚为亲切,依偎在老太太身边,温言细语,极是贴心,惹得老夫人更是笑眯了眼。
“远之小子,打小就那么点心思,老身我可是早就看出来了。”老太太拉着沈兮珞的手,转头对旁边的一众女眷笑道,“我看他二人确实般配得很,不若早早定个日子,也是了却这小子多年夙愿!”
“老夫人,瞧您说的,这娶公主可是大事,由不得我们魏家做主……”一旁一名衣饰艳丽的中年女子掩嘴笑道,“姐姐,你说是不是吧?这婚事,等宫里下了圣旨,这长公主儿媳娶进门,你可是要享福了!”
那女子面上虽带笑,语气却令在场众人均是面上一僵——
被她称为姐姐的美貌夫人很快娉婷一笑,轻叱道:“就你多嘴!”
又转脸打量了沈兮珞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沈兮珞的肚子上,“老夫人,我是怕……公主金枝玉叶,我们远之是个粗人,将来怠慢了公主……”
老太太扫了魏夫人一眼,笑容未减,“怕什么,只要他们两个心意相通,哪有那么多讲究?”
“老夫人!”魏夫人有些急了,还想上前争辩些什么,却被老太太一个眼神喝止住。旁边各房夫人也是交换着眼色,有人上前拉了魏夫人一把,将她劝下。
“珞丫头,莫听她们几个婆娘乱说。”又回头牵紧了沈兮珞的手,魏家老祖宗朗声道,“你是个好孩子,尽管安心来我们魏家。有老太婆在一天,就没人敢对你怎么样。”
“老夫人……”沈兮珞已经克制不住泪盈于睫,鼻子都有些红了,一时却开不了口,说出拒绝的话。
“该忘的人,就莫再想他。”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在她耳边叹道,“世间的缘分,早就注定。莫要强求,也不用躲避。”
冰雪开始消融,天气愈加严寒,黑羽族大寨却是杀鸡宰羊,载歌载舞,一副节日般的景象!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得在营寨外已经提心吊胆守了两日两夜的修岩彻底惊呆了……难道说,这些黑羽族人真的有胆子害死了主人,现下正在“庆功”?!
要知道,当日听了自家主人一番遗言般的嘱托,修岩快急疯了!他跟着主人这些年,从未曾听性子清冷的主人说过那般缱绻而悲戚的话!想来其种种异常,连日来都与夫人脱不了干系……情急之下,修岩立即修书去往中州,将当前情势与主人一番话一字不差通通记了下来,只待夫人能及时知情!
此后忠心而无奈的侍卫只能调派了所有人手,候在黑羽族大寨之外,凝神屏气观察着里头的动静。这边厢修岩等得两眼通红,手下的暗卫们也都躁动起来……城主倘若真的出不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场玉石俱焚的恶战!其他大小部族也都闻风而来,等待着接应和支援赤宁城。
殊不知那边厢,被众人想象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赤宁城主,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宽敞的帐子里,喝着黑羽族特制的乳茶,欣赏着一众艳丽舞姬的妖娆舞姿……
当日泠渊陌入了大寨之后,黑羽族也有不少刀兵试探,然而十几名刀斧手齐齐上前,倏然都被震开——赤宁城主功力之深可见一斑,一时再无人敢靠近。
首领黑远山适时地出来打圆场:“谁敢对赤宁城主无礼?都是不要命了!”
毕恭毕敬地将人迎了进去,只听赤宁城主淡然一句:“族长不必多礼,你我早不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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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远山嘿嘿笑道,“是呀,原本就不是外人。只是区区黑羽族,还想着跟赤宁城攀门亲事,真是自不量力,自不量力……哈哈……”
“今日泠某也是为此事而来。”泠渊陌眼望虚空,好像没有看到下面仍然蠢蠢欲动的一众高手,“当日是泠某随口一句玩笑,却不想引出许多误会,更令少主白费了许多功夫。”
听到对方提到自己的爱子,黑远山带笑的脸微微一沉,“城主此话怎讲?”
“当日在清风苑,泠某因与拙荆口角,恰好遇到了少主,泠某好面子,不愿承认拙荆身份,只说她是远方堂妹……”
“噢?”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在那人口中淡淡叙来,黑羽族族长不知该是恼怒,还是叹息,“所以犬子不才,竟看上了城主夫人?也就是……那位中州的公主?”
“不错。”秀美而淡漠的一张脸,终于露出一丝歉然的表情,“此后更是因为拙荆差点遭辱,而迁怒于少主,是为不义——请族长和少主责骂便是。”
“呵呵,不敢不敢……”黑远山又笑道,“只是未曾想到,外头一直传言城主与夫人不和,实为误传。而我那小子,眼光倒是不错,看上谁不好,偏打起了中州公主的主意……”
“少主可还好?”
“没事,就是天气寒,我让他在床上躺着——就不出来迎候城主了。”
话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客套,暂时也算是风平浪静。黑远山留泠渊陌在黑羽族大寨里住了下来,也算以礼相待,但是对于救灾物资之事,却是绝口不提,无论泠渊陌如何晓之以利弊,均是打着哈哈,似在拖延时间……直到两日之后,一支特殊的队伍在一名骑着大马的娇小姑娘的带领下,秘密回到了黑羽族营寨,带回了什么绝密的消息,事情才出现了转机——
黑远山一改应付的姿态,对赤宁城主愈发热络、恭敬起来,赤宁城派出的物资也尽数还了回去。整个营寨突然间起了欢庆的氛围,赤宁城主更被当作拥有无上尊荣的贵宾,享尽部落里最极致奢侈的待遇……
泠渊陌向来是既来之,则安之的人,都对这突变的形势甚感意外。很快,黑远山便开出了他的条件——
“北境早就传闻那中州公主,在大战前夕叛离赤宁城,如今更听说人已回了见彰城,做回了她的中州长公主……”一张带笑的面庞眼露精光,“恐怕,此女是辜负了城主的一片心意呐!”
“夫妻口角也是难免。”赤宁城主仍是面无表情地饮着他的茶,好像妻子回娘家也是常事……
“那长公主与骠骑大将军魏远之婚事已近,且早就珠胎暗结的消息,宁城主恐怕还不知道吧?”黑羽族族长盯着那张永远不露破绽的脸,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流言蜚语,不足为信。”那张年轻而秀气至极的脸,仍是淡淡的,也不知是真的对妻子信任至极,还是根本就对这个当年被迫娶来的中州女子不甚在意——
赤宁城主神仙般的人物,从未见对哪个女子动过凡心,想来女人对他来说本就可有可无,只不过就像他自己说的,因为好面子,所以对于这个可有可无的妻子叛离自己而去、另嫁他人的事实,不愿正视,不愿承认罢了……
“此女迷惑了小儿,想来我黑羽族与赤宁城之间的嫌隙,也是因她故意挑拨而起……如今此女既离城主而去,城主还是早日重选一位夫人,替当年的老城主开枝散叶才好!”
“……不必了。”猜到了黑远山的用意,泠渊陌突然感觉多日未犯的头风,隐隐似又要发作了。
“城主还年轻,身边正是需要女人疼的时候。”黑远山拍拍手,两名衣着鲜亮的娇俏姑娘应声而出,“这是我一对女儿,大一点的叫羽炽儿,小的羽焰儿,今年十六岁。”
两个小姑娘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凹凸有致的身材窈窕动人,极有光泽的肌肤更像是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帐,一模一样的两张脸,看上去却是不一样的俏丽——
一个眉眼更显秀气,气质也沉静娴雅一些;一个眉毛上挑,看着人也多了两分凌厉之色,一张娇艳的小嘴更是微微地撅着,显然对应酬赤宁城主感到有些不耐烦……
“城主你看看,喜欢哪一个?”黑远山摸着络腮胡子,显然对自己一双美貌的女儿甚是得意,“你若分不出来,两个一起带回去也是可以的。”
“……”泠渊陌万年不变的面色终于又起了变化,秀气的眉微微紧锁,似甚是为难,“当年我来寨子里的时候,她们才一点点大吧?太小了……”
“如今不小就成了。”黑远山仍是锲而不舍,要促成与赤宁城的婚事,“她们两个都是乖巧的,定能伺候好城主。此婚一成,晋阳也沾了光成了宁城主的大舅子,前尘往事,自然不计!”
“……”曾经,他也以为婚姻用为筹码,是他身居此位,自然而然的事情,然而如今多年之后,他才知道,世事难料,人的感情更难估测,无法计量,亦无法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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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动了情,那便已是万劫不复……永无再回头的可能了!
“你不是想让我帮忙去救其他部吗?”黑羽族族长拿出了最后的筹码,“数百担粮草都已备好,就等你一句话——我黑羽族与赤宁城的亲,到底能不能成?”
夜里,方停歇了两日的雪,又簌簌地落了起来。喧闹了一整日的黑羽族大寨,终于沉寂下来。
两个娇小的身影,在这寂静的雪夜中,显得格外轻盈。
“姐姐,你的身子可经不得冻呀……”脚踩着地上新落的雪花,小姑娘红着鼻头,拉紧了身边女孩的手。
“我怕父亲的人会在帐外偷听。”另个嗓音细细的,也握住妹妹的手,“焰儿,你告诉我,为何父亲又会突然改变主意,将你我姐妹,一齐推给赤宁城主呢?”
“还不都怪那个魏远之!”小姑娘跺了跺脚,话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姐姐,为了试他真心,我假装是你,说自己已有身孕,他、他竟然眉都不皱一下就……就把我从他的将军营寨里扔了出来!”
“……不怪他。”另一名女孩的声音仍是压得低低的,微微顿了顿,又问道,“所以,父亲想向中州求和的事,是断无可能了?”
“嗯,魏远之既然无情无义,不愿承认姐姐你与他的事,自然也不肯接受父亲让我带去的那些好处。”小姑娘语气忽高忽低,一下像是想要骂人,一下又意识到不能让姐姐伤心,只好闷闷地,“父亲这回也是没办法,只能转投赤宁城阵营了……”
“是父亲劫了粮草,不义在先,如今怎能利用赤宁城主……”那稍长些的女孩显然于心不忍,“况且若是被那宁城主发现了我已……岂不是加深彼此的嫌隙?”
“说来说去,还不都怪那个魏远之!当日我就不应该救了他,让他死在大漠里才好!”见姐姐哀伤,小姑娘气恼极了,“姐姐,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平白遭此一难!”
“……焰儿,其实……”做姐姐的欲言又止,似想起了什么,满肚子的心事,又咽回了腹中。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他。”有雪花落在小女孩长长的睫毛上,随着她说话,一颤一颤,如蝶翼般好看,“只是瞧他那样子,显然已是无心……或者说,他的心,早就被中州那个‘狐狸精’勾走了吧!”
“什么狐狸精?”另一个女孩紧了紧身上厚厚的皮毛风衣,看妹妹说得义愤填膺,她却好似并不太在意。
“就是那个原先的城主夫人,中州的长公主呀!”小姑娘仍说得兴起,“她定是享受惯了,实在受不得我们北方的苦寒,抛弃了看上去就甚是无聊的赤宁城主,跑回中州去了吧?姐姐你是不知道,我一路上,听到几乎整个中州,都在传着长公主与魏大将军的爱情故事!什么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却因为要保中州的天下,一个不得不和亲远嫁,一个则镇守边关,日日期盼着与远在北境的心上人见上一面……”
“焰儿,别说了!”姐姐忽然扯了扯妹妹的衣角,低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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