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番外：私定终身】

12月22日，冬至。

淮市有雪落下，道路两旁清扫出来的雪还散发着丝丝寒气。

谢广寒裹紧衣服，右手冻得发红，塑料袋提在手上沉沉的。

他看着蹦跳在前面的唐甜甜，眉头微蹙：“你跑慢点！”

呵出的白气消散在空中，唐甜甜回头笑，快步跑到他面前，“你要还这么慢，等我们回去饺子都凉了。”

她拽起谢广寒的手就跑，寒风刮过两人脸颊，袋子里的醋瓶酱油互相碰撞，发出响声。

“你这黑黢黢的是什么馅？”

“你确定你在包饺子吗？哪有豆沙馅的饺子？”

“豆沙馅算什么，这，这还有蛋黄馅的。”

有人欲哭无泪：“大姐，你真的是在包饺子不是做月饼吗？”

谢广寒和唐甜甜推门而入，便听到这一句哀嚎。

唐甜甜弯腰换鞋，“什么月饼？今天不是冬至吗？”

“来，你来看看你好姐妹宴知书包的月饼饺子，什么都敢往里加，我们劝过了，她都不带听的。”

肖付宇双手沾了面粉，手心还摊着一张饺子皮，另一只手往上加着馅料。

唐甜甜靠到宴知书身后，果真看到她面前放着一碗豆沙馅，顿时语塞：“你……”

唐甜甜抬手去碰她的额头，担忧地问：“你真的痊愈了吗？我的宝。”

宴知书双腿盘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抬起胳膊挥开唐甜甜的手，坚持不懈地包豆沙馅的饺子，“这是我研究的新配方——甜口饺子。”

谢广寒一一摆出从超市买回来的各种配料，疑惑看去：“你这配方真的有人吃吗？”

宴知书一记刀眼，“你不吃有的是人吃！”

肖付宇默不作声往谢广寒那边挪了一步，边捏饺子边说：“请原谅我不接受。”

徐之秋端出一盆洗净的金桔，对宴知书摇了摇头，“我也不接受。”

宴知书瞪大眼睛，“妈你胳膊肘往外拐！”

她转头去看唐甜甜和夏织，“你们两个呢？”

夏织擀着饺子皮笑：“我都可以。”

唐甜甜一脸为难摇了摇头，往后小退一步：“我也……不太能接受。”

宴知书满头问号，“你月饼不是最喜欢豆沙馅的吗？怎么轮到饺子就不行了？”

谢广寒接话：“你也说了那是月饼，饺子可是要下锅煮的。”

宴知书气不打一处来，抓起身后的抱枕朝谢广寒扔过去，沾满面粉的手在上面留下一个明显的白色手印，“谢广寒你别太过分！”

肖付宇连忙往后避开，生怕砸中自己。

谢广寒稳稳接住，歪头朝厨房的背影看去，提高音量：“哎我说祁澈，这都不管管？”

这边宴知书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夏织，“看来只有小织愿意尝试了。”

夏织看到桌上满满当当的豆沙饺子，嘴角轻微抽搐，“这么多……我一个人可能吃不完。”

一直在厨房没出声的祁澈这时端着揉好的面团从里面走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屋里所有的人听见：“这些本来也不是给你们做的。”

众人：……

肖付宇抬起手背推了推眼镜，眯着眼去看谢广寒：“怎么办，我好想揍他。”

谢广寒扔了手上的抱枕，“我也一样。”

唐甜甜没忍住抖了抖，嫌弃地‘咦’了长长一声：“原来我们才是小丑。”

夏织把豆沙饺子往前推，“那这些可够得你吃的了。”

祁澈顺势在宴知书身边落座，眼底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吃不完就冻起来慢慢吃。”

宴知书嬉笑着把包好的饺子摆在手心让他看，“夸我。”

“形状很好看。”祁澈说着捏了捏她的手，“包这么多累不累？”

宴知书摇头，拿起饺子皮放到他手里，“来，我教你。”

不一会儿，一个七扭八歪的饺子出现在祁澈手上，饺子皮外面还沾了不少的豆沙，和面粉混合在一起一深一浅，实在看不出哪像饺子。

偏偏肖付宇第一个起哄，夸张大喊：“哇喔~”

谢广寒紧随其后使劲拍马屁：“没想到咱们当中手最巧的居然是祁澈你小子，轻敌了轻敌了。”

两人嘴上夸赞，脸上表情却在明目张胆地嘲笑。

啪啪——

两块饺子皮精准甩到两人脸上，祁澈毫不留情怼了回去：“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突如其来的冰凉温度惊得谢广寒一哆嗦，肖付宇的镜片沾到饺子皮上的面粉，当即就要去摘眼镜。

“说话就说话，怎么突然动起手来了？”

谢广寒说完，把那块饺子皮揉成团给祁澈扔了回去，结果不小心砸到了宴知书。

宴知书咬牙切齿，“谢广寒你的死期到了！”

她正要起身，徐之秋抬手搭在她肩膀不轻不重把她往下一按，笑道：“你们玩着，我去看看你爸取酒怎么还不回来。”

徐之秋看了一眼宴知书，压低声音：“好歹是客人，多少注意点。”

谢广寒打哈哈：“哎没事的阿姨，咱们平时都这样。”

徐之秋离开，宴知书扯出一大团面开始擀皮，全程没给谢广寒半个眼神。

“不是吧？怎么不说话，生气了？”谢广寒去看她身边的祁澈，祁澈直接移开目光。

唐甜甜也耸肩，肖付宇用手肘推了推他，“去，给人家道歉。”

谢广寒：？

夏织看着低头擀皮的宴知书努力憋笑，无奈嘴角始终压不下去，只好别过头不去看。

饺子皮越擀越宽，越擀越长。

“不是……”谢广寒挠头，“你真生气了啊？”

“要不这样，我让你砸回来？”

宴知书还是不说话。

谢广寒怕她真的生气，连忙去拿她手上的擀面杖，“我来我来，不就饺子皮嘛，我会。”

话音刚落，一张比脸还大的面饼被宴知书直接糊在了他的脸上。

谢广寒呼吸一窒，面饼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我、操……”

而后场面一片混乱，夏织眼疾手快把包好的饺子搬到厨房，隔开战场。

还没等她松口气，一团不知道从哪飞过来的面团直直砸在脑门——

夏织身形微怔，当即体会到了宴知书的感受。

然而这还没完，接二连三的面团从她身边砸过，有的擦过发梢有的砸在身上。

浑身都是面粉的白。

夏织被砸得来了火气，跟着加入这场混战。

最后中午煮饺子，唯一幸存的只有宴知书包的甜口饺子，还有肖付宇包的几十个香菇鸡肉和芹菜牛肉。

唐甜甜不吃芹菜，谢广寒不吃香菇，最后没办法只能混合着吃宴知书的豆沙饺和蛋黄饺。

肖付宇顶着一张沾满面粉的脸啧啧摇头，转头问夏织：“香菇鸡肉只剩这么点？“

夏织点头，“的确就剩这么点了，这还是我极力挽救的成果。”

祁澈瞥眼，“你本来也没包多少。”

肖付宇：“是是是，你的知知包的最多。”

祁澈：……

宴知书二话不说捡了一盘豆沙饺子下锅，“都别说了，大家一起吃。。”

最后豆沙馅的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口感软糯微甜，却并不腻人。

谢广寒一边咬着嘴里饺子一遍含糊不清喊：“强烈要求再煮一锅！”

唐甜甜附和道：“不！两锅！”

酒足饭饱后，众人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陷入一片沉默。

最后还是肖付宇开口问：“宴知书，你爸妈还回来吗？”

宴知书摇头，如实回答：“不知道。”

祁澈刚好接完电话从阳台进来，对上众人的视线，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问了，他们临时有点事去了城南。”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说：“叫家政吧。”

夏织建议：“正好，我朋友在附近开了家KTV，咱们过去捧个场？

谢广寒附和：“走走走，织姐这个面子必须得给。”

因为距离不远，都没有开车。

祁澈、谢广寒、肖付宇走在后面，宴知书挽着唐甜甜和夏织走在前面。

一行六个人站在白桐街头异常显眼。

或许是KTV里的氛围太足，又或者是夏织唱的老歌勾起了某些尘封在深处的记忆。

宴知书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在完成攻略梦境中，率先得到消息的李格奔跑在B栋教学楼，高声喊着：出成绩了！

肖付宇不出意外还是年级第二，祁澈稳定在年级前十，宴知书和唐甜甜卡在200名不上不下，美术生谢广寒的成绩另算，夏织仍在努力地跟着淮中的复习进度。

彼时青春尚好，风华正茂。

*

她是后来才慢慢接受自己经历的那一切源自一场梦境。

原本以为那次会和前116次一样失败，所以梦境中出现的背景设定都是由糯米随机生成，以此来减少负荷。

没想到随着糯米接二连三的反馈，海棠夫人发现处于昏迷的祁澈状态竟然有所好转。

而第117次的梦境植入，竟然成功了。

海棠夫人也曾解释过她在梦境里消失的那九年：

宴知书在‘现实世界’见到的室友和父母，是糯米基于她的心理环境搭建出来的身份背景。

而梦境植入之所以能成功，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她忘记了自己。

宴知书在那场梦里，完完全全信任了糯米随机生成的身份——大二编导在读生，爱好看小说，有三个关心她的室友，平凡而普通的父母。

在那个身份下，她只是阴差阳错地穿进了书里，为了避免悲惨的结局才选择的攻略任务。

目的与祁澈无关。

可她在那里——在忘记了一切的情况下，依然再次爱上了他。

也只会是他。

……

KTV包厢的卫生间有个单独隔出来的小阳台，宴知书站在那眯眼眺望，耳边响着唐甜甜和谢广寒的合唱。

祁澈过来找她，替她紧了紧衣领，又握上她冰凉的手，轻声问：“怎么不进去？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热源从掌心传递。

宴知书抬头看他，眼眸明亮，问：“阿澈，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祁澈不假思索：“12年。”

宴知书点点头，喃喃重复：“12年了……”

“你在思晴姐的婚礼上答应我的话还记得吗？”

祁澈瞳孔一震，似乎意识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喉咙阵阵发紧，哑声回答：“记得。”

宴知书说：“可我不想等了，阿澈。”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双手，有风从身边呼啸而过。

“我们去领证结婚吧。”

他们相爱从来都不止十二年。

*

冬日的傍晚，淮市被大雪笼罩。

有人高歌，有人相拥亲吻，也有人私定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