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汗自额头滑下。
程佑兰憋着的一口气吐出，弓上的四箭也飞速的射了出去。
按照她们两个人的比法，只要程佑兰的箭能中到靶子，不管这是不是都在靶心上，就算裳华输。
而看着程佑兰瞄准了那么久，又信誓旦旦的样子，众人的心都不由的跟着提起来。
程佑兰的手才刚刚放下，还未来得及擦汗，就见眼前快速的也飞过四支箭，那四支箭来势汹汹，凌厉的速度在空气中都划出一道隐约可见的气流。
她瞳孔微缩，握着弓的手紧攥，眼睁睁的看着那四支箭撞向自己的箭，箭头相击，火花闪了一片。有箭支掉落，有箭支却继续飞行。
“笃”一声闷响。
四支箭射到靶子上，没有命中靶心，却整整齐齐的排成一个四方形，牢牢的钉在靶子上。
井仪箭。
却，不是她的箭。
猎场之前片刻安静后，陡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好箭法！”
这样的箭术，即便是不懂箭艺的人也能分出高低来，连建元帝都拍了拍掌，不吝赞美：“当真是好箭，让朕大开眼界了。”
程佑兰立在那里，眉头紧蹙，额头汗珠顺着脸颊滚下来，喝彩声在耳边不住想起，一圈又一圈，她一动不动的站了片刻，突然转身：“是我输了。”
撂下这一句后，她大步匆匆的隐入人群中。
程大将军一脸僵硬和心痛。
都怪他，刚刚不该看到如此好箭法就拍掌喝彩的，闺女看见应该难受了吧。
群情高涨，建元帝面上也带着笑容：“有此等好箭法开头，这次狩猎，相信诸位都能有个好运，此次狩猎——”
他看着四下，神情舒悦：“开始吧。”
“恭请陛下。”
第一日的狩猎，皇帝也要参加，带着皇子王孙等一批人进去，其余的可以自行选择，像那种不是为了来大展身手的，多数都选在第二第三天。
第一日看这些少年儿郎们大展身手，才是她们想要做的。
随从将朱瑾璐的两匹马牵了过来，缰绳递了一根给裳华。
这是昨日裳华骑的那匹尘风，想是已经认得人了，见到裳华后也没怎么叫，只喷了两口气，踢了踢马蹄子。
“三姐。”
远处一声呼喊，裳华回过头去，就见一鹅黄衣裳的少女走过来。
“三姐，你今天就要下场吗？”许清蝶抬头看着她：“能不能带我一程。”
闻言裳华有些诧异：“五妹也想下去？”
许清蝶隐在衣袖中的手掐住手心，面上却无异色，带着笑容道：“是啊，四姐不想狩猎，我却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些真的獐子狐狸的，很想看看，可是在这里，我只认识三姐。”
裳华想了想：“带上你也不是不行，不过进去之后你自己跟紧一点，有时候我未必能顾得上你。”
许清蝶面上露出笑容：“多谢三姐，那我去牵马。”
说着转身，疾步到内侍那里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朱瑾璐面无表情，杨彤月却狐疑的问道：“你这妹妹也是会骑射的？不会跟你一样，箭法也这么怪物吧？”
裳华摇摇头：“她不会骑射。”
“那跟着去干嘛？”杨彤月不解：“第一日皇上和几位皇子世子都是要下场的，那些内侍的心思都在他们身上，哪里顾的了我们，要是磕着碰着，还不是要你来管。”
她自己不会骑射，过来纯粹是来放风的，她有两个哥哥都来了，却也没想着要下场去给他们添麻烦。
“没事，她不是想看獐子狐狸吗，让她自己跟在我后头看就行了。”
裳华摆摆手，便去找内侍拿箭登记。
此次狩猎的箭，箭羽上都做有标记，男子是两根鸟羽，女子是三根，颜色不同，便于区分各自的猎物。
裳华到内侍那里领了两袋箭，一袋五十支，连朱瑾璐的也一起拿了，怔怔一百支箭，拎在手里也不觉得太累，想来这就是用竹制箭身的原因。
领完箭后，她四下张望着男子那边，身边的人都在做着准备，将箭袋背在身后，或是挂在马身上，二皇子三皇子都在，唯独不见那人。
“许三小姐，你也是今日下场的，要不一会儿我们一起同行吧？”
有人过来打招呼，裳华一律道：“我同朱家小姐一起，想去你跟她说吧。”
她半天没找到人，改了法子，去注意那些随从，这下就让她看到了一个正在拿箭袋的，定定的看了几眼，大步走过去。
那随从穿着一身绣着银丝图纹的衣裳，在侍卫和随从中都是少有的，因此裳华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家主子呢？”
那随从一愣，好一会才伸手指了自己的鼻子一眼：“姑娘说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裳华将手里的黑玄木弓递过去：“喏，还给你家主子，谢谢他的弓了。”
那随从一怔，似乎是认出她来，连忙摆手：“许三小姐认错了，这不是端王殿下的弓吗，我们家主子并没有借弓给小姐啊。”
裳华皱眉：“我记得当初给我弓的人是你。”
当时那一截衣袖伸过来，上头用银丝绣着花纹，她还暗忖这人真有钱，连下人都穿金戴银的呢。
随从摆着手：“小姐这是认错了，我主家是护国公世子，并不是端王殿下。”说着，他犹豫的看了裳华一眼，好心提醒道：“小姐，端王殿下已经下场了，您还是到围场里去找找吧，这运气好，说不定一会儿就碰到了。”
说完，那随从一弯身，提着蓝色鸟羽的箭袋走了。
这竟然是朱星燃的随从。
裳华皱着眉，看着那随从灵巧的穿过层层人群消失不见，突然想起什么来。
朱星燃和南烨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给他不也是一样吗！
可惜她反应过来的太晚，人已经跑了。
裳华郁郁的提着两袋箭回去，朱瑾璐见她这样子，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裳华将箭袋丢给她一个，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弓，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感觉：“我去还弓，结果人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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