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的上芸城,街道上更加明亮一些,人们的脸上少了一些凝重。
陆铭几天前已经陪薛文月走了一遍上芸城,此时看到许多熟悉的场景,又有所不同,百年老店变得年轻了,就像刷了一层崭新的树脂。
他走了没几步,到了擂台附近。这里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也不知薛文月去了哪里。薛家的人挤在一起,中间搭着个凉棚,棚子里坐着几个薛家的长者,还有个身穿白衣的少女。
陆铭仔细看去,发现那少女有点眼熟,好像就是薛文月,他不由得轻咦了一声,连忙从人群里挤出来往薛家凉棚里喊道:“薛文月……你是薛文月吗?”见那少女侧过头盯着擂台,一双秋水似的眼睛配合着细嫩的脖子,分明就是薛文月的模样。
旁边有人喊道:“什么人?比武大会在即,不得捣乱!”
另有一个人说道:“喂!这小子谁啊!敢冲突我们薛家大小姐?”
那少女也回过头来,眼中全是好奇:“你找谁?”她一张杏儿脸蛋儿,左脸有颗美人痣,两颊有点婴儿肥,不似薛文月的脸蛋有一股子英气,不过她的模样和薛文月有七八分相似,难怪陆铭会认错了。
“你不是薛文月?”
陆铭皱了皱眉。
那少女好奇道:“薛文月?谁啊?没听过有这号人!”
陆铭闻言,心中更加断定是来到了四十年前。
此时凉棚里面站起来一个精瘦的男子,低着眼睑,问道:“大小姐,今日比武听说您也要上场?”那少女点头道:“那是当然!我薛家不能落在人后了!”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皱了皱眉,劝道:“擂台比武,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那少女嘴角一扬:“嘿!也不瞧瞧这儿谁能伤得了我?离合一剑,便是我薛灵双,谁能在我剑下走上三招不落败就不错了,还能胜得了我?”
那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皱了皱眉,但没有再反驳。
陆铭听见那少女自称薛灵双,连忙问道:“你是……薛灵双?这……”竟然是薛文月的母亲,难怪有七分相似,不过薛灵双的模样要更娇媚一些,脸颊圆润,如果她也穿上女子服饰的话绝对不可能扮成男人,因为她长得太少女味儿了。
薛灵双好奇道:“你又是哪个?是我薛家的,还是对面连家的?我可说了,如果是连家的就赶紧站到对面去,省得在这儿偷听咱们说话!”
旁边几个少年也纷纷叫道:“就是,就是!不相干的人赶紧离开!”
此时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锣响,双鼓擂动,发出碰碰的响声,把众人说话的声音全都盖住了。众人全都朝场中央看去,只见一个老者踏步走上擂台,手里拿着一个木盘,木盘上盖着红布。
“咱们薛连两家精诚合作,打通南北车行,实属喜事!如今举办比武大会,凡有胜出者,我连家将出一万两黄金以做奖赏。”
那老者掀开红布,露出金灿灿的黄金,足足有一万两。
薛灵双顿时嘟囔道:“谁稀罕这点小钱?”她声音说的不大,但旁边的人也都听见了。薛家的人都露出嬉笑的模样,纷纷道:“咱们武林世家不贪图钱财,你连家也太扣门了,那这黄白之物来做奖赏,不如拿出一两本武功秘籍的实在!”
台上的老者闻言哈哈一笑,对薛灵双笑道:“好好好,我连笔时也不是小气的人,这样吧,谁如果拔得头筹,我就破例一次,将自己所悟的四招奔雷剑传授给他!决不食言!”
薛灵双顿时笑道:“你这老家伙有点意思哈!”
连笔时笑道:“有你这鬼机灵,我连家当然不能落后。”
薛灵双是使剑的,对剑法十分喜爱。她朝旁边的一个薛家老者说道:“叔叔,咱们也上去报一下自家的奖励,不能落了别人的后面!”
那薛家老者正要上前,忽然有个苍老的声音从旁传了过来:“慢着!”声音嘶哑,众人全都朝角落里看了过去,只见那儿坐着个垂垂老矣的老欧,穿着粗布上衣,正眯着眼睛四处打量。
薛灵双惊讶道:“卜婆婆?您怎么也来了,来了也不说一声!”连忙站起来,走到那老欧身边,问候了一声,“您一向爱清净,怎么也有兴致来参加这个比武大会了?”
陆铭也朝那老欧看去,见她垂垂老矣,身上没有多少内功波动,想来只是一个老人家。不过听旁边几个少年说这老人殊不简单,原来是一个会占卜的大师,往往只靠她的一两句话的就能趋吉避凶,她在薛家是老的一辈人了。
卜婆婆道:“你个小机灵鬼,我来你还不欢迎了?”
“欢迎,欢迎,您是咱家的老宝贝儿,谁还敢不欢迎了?”
薛灵双嘻嘻一笑道。她这么取巧的说话方式顿时把四周的人逗乐了。
卜婆婆道:“别胡咧咧了,还宝贝呢,一把年纪就要入土咯!我这次来啊,是有重要的事情的!”她抬起苍老的眼睛,朝四周看了一看,等看到陆铭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随即朝陆铭点了点头。她这一下动作很轻,别人都没看见,但陆铭却看见她朝自己点头了。
陆铭心想:这老家伙,难道看穿了什么东西?
卜婆婆只看了陆铭一眼就转过了头,她在怀里摸了一摸,很费力的拿出来一个画轴,递给薛灵双道:“这画儿你拿着,日后看到心上人了,就把它当做嫁妆送出去。”
“哎?比武的日子,怎么和我说这些?”
薛灵面色窘迫道。
“先拿着!”
薛灵双只得接过来,她朝四周的人看了一眼,见众人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卜婆婆又道:“行了,给我吧!瞧你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忽然站起身,把画卷拿了回来,不等薛灵双说话,她就把画卷往上丢到了擂台之上。连笔时眼疾手快,慌忙把画卷接住了,笑道:“这画要拿来当嫁妆呢,还是要当比武大会的奖品?”
薛灵双羞愤道:“你!你这老头少胡说,既然是放上擂台了,当然是当奖品的!”
连笔时点了点头,将画卷展开来看了一眼,然后又合上了,他问道:“这画有什么用?是价值千金呢?还是有什么典故?”
卜婆婆道:“这画里藏了莫大的玄机,是我薛家命数相关之物,今日……”她转头看了一眼薛灵双,忽而道:“天机不可泄露,否则我也活不过今日了……哎,罢了,罢了!总之这画就放在擂台上当奖品,你们也记着,它是薛家的命数之物,不可亵渎!”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卜婆婆既然这么说了,一定错不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当做奖品?若是输掉了可怎么办?”
薛家的人纷纷的议论起来。
卜婆婆已经朝远处走了。薛领双不知道这位祖奶奶辈的人在搞什么,但也不敢怠慢,派遣两个丫鬟去送了一送卜婆婆。
“难道是入梦仙图?”
陆铭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凉棚里面,那肥头大耳的中年人走出来,轻轻一跳就上了擂台,对连笔时道:“咱们薛家一向不玩虚的,除了这幅画当做奖品,在下也有一套泼风四式的剑法,若是诸位不嫌弃,可以拿出手来。”
薛灵双说道:“四叔的柳叶剑灵巧飘逸,在咱们薛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们可有福气了!”
陆铭在旁朝那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看去,心想“柳叶剑?难道就是之前刁难了薛灵双的四长老?”没想到这人在中年的时候还挺豪放的。
连笔时道:“好!”一拍手,旁边有个丫鬟走上擂台。连笔时叫她把黄金和画卷摆在擂台附近的一座高台之上,然后对众人喊道:“比武开始!”
“我先来!”
薛灵双顿时站起身,拔出身边的短剑就要走上擂台。
肥头大耳的中年连忙拦住了她:“大小姐,别人家都是身份低的先上呢,您急什么?等等,再等等!”朝旁边一个少年使了个眼色,那少年立马跳上了擂台,大叫道:“薛深云拜上,哪一个来和我打?”
陆铭定睛看去,见那少年使的单刀,立在风中好不威武。没一会儿,台下跳上来另一个少年,报:“连四,请教!”一挥手,长剑朝薛深云的肩头遥遥刺来。
薛深云架起单刀迎了上去,二人顿时打作一团,刀剑乱晃,过了片刻就走了三十多招。陆铭在下面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两人出招破绽极多,出手也不够圆滑。
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个小丫鬟凑近了,对陆铭道:“这位公子,这是给你的!”顺手赛过来一个纸团。陆铭一转头,发现那丫鬟已经快步走了,去的方向就是之前卜婆婆离开的方向。
他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四十年前的上芸城,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连忙打开纸团,只见那上面写着:“赢了这场比武,就能赢下入梦仙图!”
陆铭看罢,皱了皱眉,他早就猜到之前卜婆婆拿出来的就是入梦仙图了,只是如今他身在四十年前,实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此时见到这个纸团,他忽然想道:“那老家伙应该知道点什么……或许我赢下了仙图就能回去了?”
这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入梦仙图是仙家的宝物,说不定真有一些神奇的作用。
擂台上两位少年力战良久,连四忽然被一掌打了下来。
台下的薛家人纷纷叫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