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筠！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也跟我们一起掉下来了？！”

鲁焕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转过头，沉默地看着我。

那眼神很复杂，有无奈，有深深的惋惜，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沉重地，摇了摇头。

轰——！

我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沉入了无底的冰渊。

“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下来？”

“我启动机关的时候，”鲁焕的声音低哑而干涩，“他……已经不在我们旁边了。”

“不知道是被黑火卷走了，还是被那些尸蛾……”

“掉下来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

只有……我们两个。

谢筠……

那个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

那个总是咋咋呼呼，没心没肺，关键时候却总挡在我前面的家伙。

那个为了救他爸，被黑影蛊惑，不顾一切的傻子……

他……

就这么……没了？

巨大的悲伤和无法言喻的愧疚感，如同黑暗的潮水，瞬间将我彻底淹没。

是我！

是我带他来的！

是我非要查什么狗屁真相，非要闯这该死的寿龙山！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碰到那个黑影！不会被诅咒折磨！更不会……死在这里！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混合著脸上冰冷的河水，汹涌滑落。

我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双手死死揪住胸口的衣服，心像是被活生生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痛得无法呼吸。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鲁焕无声地将打火机放在我旁边的地上，那点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我扭曲痛苦的脸。

然后他站起身，开始警惕地检查这个陌生的洞穴。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脑海里全是谢筠最后那癫狂的嘶吼。

“爸……爸！你有救了！你有救了啊！”

他爸……

对！

谢叔叔！

谢筠他到死，都还想着救他那个被怪病折磨的父亲！

这个念头，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浓重的绝望！

我猛地抬起头。

用脏兮兮的袖子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和污泥。

眼睛依旧红肿，里面翻滚著化不开的悲伤。

但一种更深沉，更坚决的东西，正在那片悲伤的废墟上，一点点凝聚成形。

谢筠。

兄弟。

是我害了你。

我没办法带你回家了。

但是你的心愿……你最后的心愿……

我替你完成！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而阵阵刺痛。

我扶著湿滑冰冷的岩壁，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双腿还在打颤，但我的腰杆，挺直了。

“鲁焕！”

我朝着不远处那个正在摸索石壁的身影喊道。

声音因为哭过而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

鲁焕停下动作，转头看向我。

“我们得继续走下去。”

我说，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找到那个黑影说的，能救谢叔叔的办法。”

“也找出这里……所有的真相。”

鲁焕看着我布满血丝的眼睛，沉默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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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他走过来，伸手在我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我们对视著。

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失去?伴的沉重，但也看到了一种在绝境中被逼出来的，微弱却绝不熄灭的火光。

我们开始仔细探查这个位于寿龙山第二层的陌生山洞。

这里和我们之前经历的所有地方都完全不同。

不再是那种人工开凿的狭窄通道，也不是之前那个规整得让人心里发毛的八卦石室。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

空旷得惊人。

甚至感觉不到边界。

空气异常潮湿，弥漫着浓烈的土腥味，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的气息。

头顶很高，高到打火机的微光根本照不到顶，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偶尔有水滴从上方落下，“滴答”一声，在空旷的洞穴里激起悠长的回响。

周围的光线很奇怪。

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光源，而是弥漫在空气里，像是某些附着在岩壁上的苔藓，或是某种不知名的矿石散发出的微弱荧光。

这种光芒很淡，却刚好能让我们勉强看清脚下的路，以及周围大致的环境。

最让人心惊的是，这个巨大的溶洞里，到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

极其惨烈的痕迹！

地面上散落着大量已经锈蚀、断裂的兵器碎片。

有刀，有剑，还有一些造型奇特的、像是长戟一样的东西。

旁边的石壁上，更是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砍劈划痕，巨大的撞击凹坑。

甚至还有大片大片被高温灼烧过的焦黑印记，仿佛这里曾被烈火焚烧过。

难以想象，在这样深的地底，曾经发生过怎样一场可怕的战斗。

我们一步步往前走，格外小心。

脚下不时会踢到一些硬邦邦的东西。

我借着微光低头一看。

心脏猛地一抽！

是骨头！

人的骨头！

而且，这些尸骨和之前在血池里看到的那些完全不同！

他们身上还穿着早已破烂不堪，但依稀还能辨认出形制的……古代官兵的服饰！

这些尸骨姿态各异。

有的倒在地上，兵器散落在手边。

有的颓然靠着石壁，仿佛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还在绝望地抵抗著什么。

还有的肢体分离，骨骼断裂，显然死状极为凄惨。

“是他们！”我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是我之前在幻觉里看到的那些官兵！”

鲁焕迅速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些尸骨和他们身上的服饰碎片。

“明朝制式的铠甲和武器。”

他沉声说道，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凝重。

“和《浮山志》记载中，那支失踪在寿龙山的官兵队伍，时间对得上。”

我的心跳骤然失控，在空旷的洞穴里仿佛擂鼓。

那个模糊的，如同噩梦残片般的景象，竟然是真的！

那些抬着棺材、沉默前行的古代士兵……

他们真的死在了这里！

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是被什么东西，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屠戮殆尽？

我们怀着愈发沉重和惊惧的心情，继续向溶洞深处探索。

脚下的尸骨越来越多。

散落的兵器，破碎的甲胄，几乎铺满了地面。

打斗的痕迹也越来越噸集，越来越触目惊心。

石壁上布满了狰狞的抓痕和撞击坑洞。

我们甚至看到有几具尸骨，像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贯穿，硬生生钉在了粗糙的岩壁上。

他们的胸腔整个塌陷下去，骨骼碎裂得不成形状。

越往里走，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硫磺味就越发浓重。

温度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升高，皮肤能感受到明显的灼热感。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也许更久。

前方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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