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放下银筷,满足地呼出一口浊气,衣袍下的肚子微微隆起。
他捻著胡须,眼角笑纹舒展开来。
“瞻基啊,今天的菜不错,你是在哪里找来的厨子啊。”
朱瞻基正为胖爹斟茶,闻言手腕一抖,碧绿的茶汤在白玉杯中打了个旋儿。
“爷爷,其实这就是御厨做的,只不过是我当初带出宫的御厨。”
朱高炽正用银匙刮著佛跳墙坛底最后一点汤汁,闻言猛地抬头,下巴上的油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朱棣眯起眼睛,手指在座椅手上轻叩。
“这样啊,那你可不能再带他走了。不然,我以后可就吃不下饭了。”
张妍起身时,十二幅湘裙上的金线孔雀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她轻抚微凸的小腹,微笑着说道。
“皇上,这顿饭实在吃得太饱了。儿媳打算去御花园走走,就先退下了。”
朱棣摆了摆手,目光却黏在那盘还剩两块的红烧肉上。
“嗯。”
要不是实在吃不下了,他肯定还要就著这两块肉再吃一碗饭。
待周围太监、宫女退下,朱瞻基从蟒纹袖中取出一卷绢图。
羊皮纸徐徐展开时发出沙沙轻响,露出精细的大明疆域图,五十个朱砂红点如血珠般醒目。
“孙儿准备在这些州府开设'皇家御膳楼'。”
说完,他指尖点了点应天府等几个关键位置。
“每家分号年收入至少能有三到五万两,五十家便是……”
“二百五十万两?!”
朱高炽听到这话,手里的银筷“当啷“掉在桌案上,震得茶盏里的水面荡起涟漪。圆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嘴巴微微张开。
他作为监国太子,自然知道如今国家财?有多艰苦。现在听到有这么大笔银子的收入,眼睛都要冒光了。
此时,朱棣眼中也是精光暴涨。
“你可知,去年国库岁入才多少?”
朱瞻基不紧不慢地卷著图纸,微笑着说道。
“不到一千万两,正因如此,孙儿才想为爷爷分忧。”
朱高炽突然插话,声音因激动而发尖。
“这、这比盐税还……父皇,这银子,这银子……”
朱棣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银子,你想都不要想。”
朱瞻基笑着说道。
“等这些酒楼都建好之后,那每家酒楼都会是听风卫的情报据点。”
一道刺目的阳光穿过云层,朱棣眯起眼睛。图纸上那些暗记突然连成蛛网般的纹路。
老爷子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好!好!不错,爷爷全力支持你!”
朱高炽还在消化这个数字,圆脸上的肥肉微微抽搐。想再盛一碗文思豆腐,却发现朱棣早已把最后一口汤汁拌著米饭吃了个干净。
朱棣突然正色,龙纹袖口按在图纸上。
“不过……”
“你可别忘了,这生意有我的五成份子在里面。”
朱瞻基唇角微扬,说道。
“放心吧爷爷,没忘呢。”
朱高炽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眼睛瞪得溜圆。
“那、那我的呢……”
朱瞻基笑着说道。
“爹,你就别凑热闹了。等酒楼真的开起来,我每年给你一万两银子。”
朱高炽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肥肉堆成了包子褶。
——
听风卫驻地。
朱瞻基将绢图缓缓卷起,指尖在“应天府“三个字上轻轻摩挲。窗外一缕阳光斜照进来,将他腰间金令牌映得熠熠生辉。
“张昀。”
“属下在。”
旁边的张昀立即单膝跪地。
“传令顺天府、应天府、扬州、苏州、?杭州、开封、西安、太原、济宁、天津、广州、安阳听风卫千户所,三日内寻找当地口碑好、掌柜好、档次高的酒楼,然后连人带店一起买下。记住,绝不可强取豪夺。”
“明白。”
朱瞻基从案几上取出一本的蓝皮册子。
“另外酒楼的跑堂招待人员,全部按照这《御膳楼经营要则》训练,绝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是!”
张昀双手接过,随手翻了一页,发现上面工整写着。
大堂需敞亮,雅间必隔音,厨房要三进,厨房要整洁,跑堂招待要尊敬客人,让客人宾至如归……等细则竟有三十余页。
三日后,应天府最繁华的秦淮河畔。
“掌柜的,您看这价……”
听风卫百户夌志昌指尖轻点桌面,一箱银子在阳光下泛著青光。
醉仙楼掌柜孙福来盯着那些银子,喉结不住滚动。他粗糙的手指摸了摸银两——整整八千两,比他酒楼实际价值高出三成。
孙福来声音发颤。
“这、这位大人……不知新东家是……”
夌志昌忽然压低声音。
“太孙殿下。”
“啪嗒”一声,孙福来手中的算盘掉在地上,珠子滚了一地。他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掌柜的莫慌。”
夌志昌扶住他。
“殿下说了,原班人马照用。您还是掌柜,每年保底五百两。”
孙福来浑浊的老眼突然湿润了。
他去年为了打点税吏,就足足花了二百两银子,整年下来不过赚了四百余两。
如今……哪里还用得着犹豫!
“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他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
同一时刻,杭州西湖边。
“柳掌柜可想清楚了?”
听风卫千户杨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盏。
“这西湖第一楼虽好,可每年要给知府衙门上供多少?”
柳如风闻言苦笑。他这西湖第一楼,每年孝敬各级官员就要三百两,还要提防地痞闹事。
“杨大人,小的只问一句……”
他深吸一口气,“太孙殿下的招牌,真能免了这些……”
杨磊突然拍案而起,腰间听风卫令牌“铛”地砸在桌上。
“从今日起,你这酒楼就是皇家产业!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收钱?”
而类似这样的场景,正在各地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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