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
李文忠皱着眉头看向李景隆，“九江，你今天在太子殿下面前说那些是什么意思？”
李景隆吓了一个激灵，老李的声音很严肃，也很冷，记忆中老李很少这么严肃。
邓氏也听出了李文忠的语气不太好，不由拉了拉李文忠的衣袖，轻声道，“当家的，好好跟孩子说话！”
“夫人，你先别说话，我有事情跟九江说！”李文忠轻轻拍了拍邓氏的手，示意她不要插话。
邓氏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儿子，喉咙滚动几下，似是还想说啥，最终还是没说出来，只能轻轻叹息一声，默默看着父子俩。
李景隆的反应则是很随意，他在春和宫那番回话，太子朱标能听出话外之音，老李肯定也跑不了。
李景隆摆摆手，随意回道：“爹，啥意思你不是听出来了么？”
李文忠见儿子这番态度，脸色愈发严肃了下来，“臭小子，你知道你方才那番话代表什么？你要把整个李家拖下水！”
“爹，你这啥意思？我怎么就把李家拖下水了？”李景隆微微摆正姿态，不过在李文忠看来依旧有些漫不经心。
“皇长孙如今才几岁？太子都没即位，你就开始给皇长孙表忠心，你是李家嫡长子，一言一行代表着李家，你这不是拖李家下水是什么？”李文忠声音中带着一丝沉恸。
李文忠声音沉闷，一下将马车内的气氛降到冰点，李景隆摸了摸脑袋，“爹，我想先搞清楚，您是怪我不该站队还是不该那么早站队？”
李文忠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不该站队和不该那么早站队，看着差不多，但意思相差甚远。
叹息一声，李文忠开始解释：“我们与老朱家的关系是从老爷子这一辈就定下来的，太子自不必说，但无论将来太子选择了谁，那个人都是你的表弟，你的身份不会有任何变化，你现在急于表态，反而是把路走窄了....”
李景隆摇了摇头，“爹，以您对老爷子的了解，难道您认为那个位子还会有变动不成？”
李景隆没有明说，但李文忠不用猜也知道那个位子指的是太孙之位。
“这...”李文忠沉默了，他如何不知道朱雄英的地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无论是老朱的《祖训录》上清楚记载了朕惟帝王之子，居嫡长者必正储位，其诸子当封以王爵。
还是老朱对朱雄英的态度都清楚表明了老朱的想法。
但是在李文忠看来，无论老朱想法多简单直白，他们是老朱的外戚，不是某个皇子甚至皇孙的外戚，不管老朱选择将位子给谁，都是他李文忠的表弟甚至表侄。
完全可以不用急着站边，只要等老朱或者朱标的意思传达下来，他们再按照旨意行事就准没错。
可以说李家在大明的地位极其稳固，不求李景隆多上进，只要他和他的后代不犯错，李家甚至可以做到与国同休。
“即使没有变动，静观其变不行？非要以身试险？哪怕只有极小的风险，那也是风险，一旦你的选择出了问题，整个李家都会葬送在你手里！”李文忠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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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承认我此举有些冒险，但是在我看来，摇摆不定才是大忌！”李景隆一改平日嬉皮笑脸，神色极为凝重看着李文忠。
邓氏听着丈夫和儿子的对话，再看着儿子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态度，心中七上八下。
虽然她听不懂那么多门门道道，但是从只言片语中也能听得出来，丈夫和儿子讨论的事情跟老朱家有关系，这可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插嘴的，无奈只能拉着丈夫的手轻轻安抚。
李文忠感受着手背处传来的柔软，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勉强挤出一丝和颜悦色的笑容来，“那你给我说说，为何摇摆不定才是大忌？”
“这...”李景隆一时语塞，李文忠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看着儿子。
半晌过后，李景隆坚定脸上表情，极其认真地看向李文忠：“爹，这事情我不好说，但我想问您，相不相信我？”
“嗯？此话怎讲？”李文忠脸上又浮现一丝疑惑神情。
“我只能跟您说，若是真的静观其变下去，您儿子的下场比那陆光还惨！”李景隆正视李文忠，缓缓道。
“比陆光还惨？”陆光的下场李文忠是知道的，被剥夺爵位继承权，李景隆若是比陆光还惨，那岂不是......
李文忠看向李景隆，想从李景隆口中得到准确的答案，但只看李景隆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沉思良久，李文忠缓缓出声：“罢了，你要怎么做就去做吧......”
既然这小子有他的想法，那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了。
毕竟这小子是自己的接班人，哪怕自己现在阻止了，将来自己不在了，这小子还不是一样会照自己心思来？
若是现在出了纰漏，自己还能帮着擦屁股，等自己不在了这小子闯出祸来，自己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了。
再说了，万一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呢？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这小子被砍了吧？
是的没错，在李文忠看来，比剥夺爵位还惨的就是杀头。
见李文忠答应下来，李景隆这才长出一口气。
昨夜他彻夜未眠，将上一世看过数遍的明史记载在脑中翻了又翻，尤其是关于历史上自己的生平记载。
历史上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无论常氏薨逝还是朱雄英马皇后先后离世都没有自己的身影。
直到自己老爹去世后，老朱感念与老爹的舅甥之情，给自己安排了左军都督府的差事，这才开始出现在历史记载中，但关于自己的记载也极其有限。
直到老朱病逝前将自己擢升为太子太傅，辅佐朱允炆，自己才算真正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按照后面的剧情，自己会受到朱允炆的重用成为削藩主力，然后给朱棣放水，最后朱棣成功登基，自己一开始荣耀加身，次年就被削爵抄家软禁。
陆光最多也就是没资格继承爵位罢了，自己连爵位都被削掉了，还被抄家软禁，不比陆光惨上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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