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南才子 王雁辅佐(1 / 1)

便在此时,有门子进来禀报,一位书生上门求见。秦坤安接过拜帖一看,陈名夏,字百史,江南溧阳崇祯元年举人,吓了一跳,秦坤安喜好附庸风雅,却只能结交一些落魄秀才,不能与正经的士大夫为伍向来是他生平一件憾事。今日突然有位江南士子上门,却是前所未有,忙道:“快快有请。”

士人向来自视甚高,言语稍有不慎就会动怒。而且就算只是一个举人,身后同年故交众多,彼此勾连,势力也是有的,他不敢托大,便对在场秦家各房吩咐道:“今日来了个贵宾,一起出去迎接,玲儿的事稍后再议。”

陈名夏进了秦府大门,迎面就见一众秦家男女老幼,主子小厮稀里哗啦跑出来向他行礼,只觉得好笑,这秦家毫无规矩章法,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贾门第,便对其看轻了许多。

“小生陈名夏,字百史,江南溧阳人士,见过秦老爷。”虽看不起秦家,可他有一件要命之物落在王朴手中,不得不低头示好。

“哈哈哈,陈举人居然是位翩翩少年,真是年少有为,教人不得不叹服啊,老夫对江南慕名已久,都说江南出大才子,今日终于有幸见到了一位。名不虚传,名不虚传。”秦坤安激动万分,他从前结交的举人老爷多是些老迈药叟,行将就木,明朝人崇拜神童,信奉三岁定八十,中举的年纪越小,能得到格外的赏识,将来的官位就越大。

“秦老爷谬赞,学生无意中听说了一些关于王朴兄的缪言,学生敢以性命担保,王朴兄绝不会做出此等兽行,特来求情。”陈名夏被王朴设计,吃了个哑巴亏,只好千里去寻师伯徐光启验证题目,结果徐光启看了一眼王朴的解法,便废寝忘食,入了魔一般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圈,出关后只说解法无误,并写了一封亲笔信,叫陈名夏带给王朴。

陈名夏拿着这封信欲哭无泪,只觉师伯是个混人,不懂人情世故,他与王朴可是仇家,还送信过去岂不自招羞辱,但是不送也不合适,师伯毕竟为了解这道题,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这份人情不能不还。

还有那件要命物,若是王朴发狠真的把它贴在雁门的城下,自己的仕途前程可就不妙之极,思来想去,唯有向王朴请罪示好,待过了这关再说。陈名夏先去了雁门,被告知王朴在太原,又寻至太原,就听说了满城散播的谣言,顿时心生一计。

“我这个外孙为人正派,那是无可挑剔的,坊间的谣传纯属污蔑,陈举人有心了。”秦坤安此时恨不能把王朴塑造成道德完人,尽力化解谣言。

陈名夏愣了一下,心说:无风不起浪,若无龃龉怎会闹出谣言来,一个商户之女和一个武夫都是不知羞耻,寡廉鲜耻之辈,哼,休要欺我,这事三分也要整成十分才好,只要王朴那狗东西身败名裂,我就能脱身了。

“我与王朴兄一见如故,今天只为两件事,其一是我有一件要紧物求王朴兄归还,其二这是礼部左侍郎徐大人写给王朴兄的亲笔信,拖晚辈送来当面交于王朴兄。”

秦府各房面面相觑,原来王朴与礼部高官有来往,王家果然是有势力的豪门,幸亏当日拦住了魏氏,没有让她任着性子去找王朴兴师问罪,再说这事本就不占理,对方又有权有势,闹僵了还不是自家吃亏。

“陈举人千里送信,乃真名士也,后面的事情就老夫代劳吧,这封信老夫派人去送,至于那个要紧物。”

“这个,秦老爷盛情难却,小生确是有些累了,叨扰贵府,只求劳烦王朴兄的长辈去取那件要紧物,更为稳妥。”

“自当如此。”秦坤安不疑有他。

王朴此时正在书房听王雁读从雁门卫送来公文,他比较习惯阅读简体字,读繁体字很是头痛,便让王雁做小蜜,整理这些公文。不难看出王雁天资聪慧,接触公文久了竟能提出些很有用的建议,起初王雁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被指责牝鸡司晨,发现王朴对此毫不在意,渐渐大胆起来,仿佛发现了一个新世界,这几日浑身焕发耀眼光芒,不自觉气质都迥异于从前了。

前些日子,父亲王威用家法把他毒打一顿,就立刻启程前往京城,王威从丈人秦坤安处听到王朴对建奴会在近期入寇山西的预测,觉得这是一个简在帝心的好机会,从雁门卫经过,又在库房里看见了王朴改良的新式盔甲,很是惊喜,捎走了一件,且遣人对王朴说,他要在京城办一件大事,若是一切顺利,能得到皇帝恩准在雁门养一支募兵。在明代,卫所兵相当于民兵,而募兵相当于野战军,更为精锐,且不容易欠饷。这让王朴非常期待。

门子进来禀报,说是秦家来人,王朴心里莫名不安,满城的谣言令他处境尴尬,这些日子据女仆们讲述,家里下人出门都有人指指点点。王朴始终都想不通,这莫名其妙的谣言是从哪里来的,难道自己无意中做了些明朝人忌讳的事情,以至于惹来非议。

来的是大舅,王朴躺在床上艰难的向他拱手,说道:“大舅,请坐,我不便移动,请见谅。”言罢疼的直咧嘴。

“背上伤口愈合了吗,能躺着离下床走路就不远了。”大舅点点头,说道:“你的一个故友陈名夏陈举人今日来到我们府上,给一位礼部的左侍郎徐大人送信。”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王雁,王雁收了信,一脸困惑的看了王朴一眼,她与王朴几乎形影不离,怎么不知道王朴竟与礼部侍郎有来往呢。

“陈名夏,哦。我明白了,他是来要那张纸的,把那纸拿出来。”

“要给他吗,等等,我们先看看信上说什么。”王雁用指甲划开信口,摊开信纸默念:“闻王朴小友擅数术,喜不自禁,学问之道无类也,卿年弱冠亦可为师,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戚戚然不能眠,唯愿得一新解法,不敢求多矣。介乎卿年弱冠而居高位,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乃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默足以容,此古人训诚不欺也,斗闹场,绝勿近,容仪谨敬,与人不争,吾之心正,则天地之心亦正矣,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故其效验至于如此。此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

“好文章,好字,这人是有学问的。”王雁咋舌道。

“说些什么?别读给我听,就说意思。”

“嗯,信上前半部分是拜你为师,求你教他数术,后半部分是劝你做事谨言慎行,与人不争。”

王朴很是惊奇,这人明明是礼部高官却对数学感兴趣,应是业余爱好吧,这样的人该去工部才对,可见明朝不能知人善任,人才用的很不恰当。

“是谁?”

“徐光启,字子先。”

“啊。”

陈名夏终于如愿以偿摆脱王朴的魔掌,将那张要命的纸毁去后,以报恩为由留宿在秦府,给秦家的小辈们提点诗词,他确是真才实学,几首立意深远,辞藻华美的新词经小辈之口传进了后花园,令秦金玲心驰摇曳,谣言之劫备受摧残的她已是萌生死志,此时却又恢复了生机。

魏氏实在心疼女儿,又因为女儿的无妄之灾实是由她一手酿成,深为自责,陈名夏的诗词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成了秦金玲的生活必须,在魏氏再三恳求下,陈名夏答应每天写一首诗或词送给秦金玲。偶尔秦金玲也会回赠诗词,两个从未谋面的年轻男女竟然以诗词为媒,互诉衷肠。秦坤安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