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赶上月末，每个月里最忙的时候，虽是淡季，但压下来的任务照旧让她喘不过气。陈心然坐在电脑前，被一堆数据压得头昏脑胀，她现在急需头部推拿，不然迟早要炸裂。

这种日子真是一望到不了头。

被淹没在文件里的陈心然，由于铃声响起，身体下意识一僵，看来太专注一件事情也不是好事，平常听惯的声音也能吓到她。

腾出手，将盖着的手机翻过来，一看电话上再熟悉不过的十一位数字，整个人僵硬到不行。

不敢有一秒的迟疑，立马按屏幕上的通话键。

“沈……”由于电话那头质问，总字被生生地哽在喉咙里。

惯有的冰冷声音跌入耳里，“陈心然，春季联展签约的文件呢？”

被这样一问，陈心然像是听到外星语言一样，实在听不懂他的话，“文件我已经放在你桌上了，就在三个小时前。”

“你过来。”声音再度降至零下，沈言伦把怒意吞于肚里，撂下电话。

寥寥三个字，陈心然已经嗅到危险的味道，眼前一幕幕地划过，刑场上五马分尸的惨状。

她如提线木偶般，被扯进沈言伦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着，前方男人冷漠的背影跌入她的眼里，他旁边站着一身正装的女人，毫无悬念，必然是Maria。

陈心然的步调就在门口暂停，唯诺的脚深怕再走一步就是绝壁。

沈言伦全身的戾气掩饰不住，他睇视陈心然一眼，“进来。”

躲不过冰刀似的冷空气，陈心然哦了一声，如脚下踩着刀尖，如履薄冰地移到Maria身边，额头上的薄汗微微渗出。

“文件呢？”

声音刚出，陈心然的心就被提了起来。

四周沉默着。

沈言伦噙住怒意的眸子射向陈心然，陈心然立马规避，动作十分干净利落。那双冷眸又落在Maria身上，Maria心头一震，马上撇清与自己的关系。

“我早上因为要见华新的老总，所以把文件交给陈心然，让她送到你的办公室，交给她前，我千交代万交代，这份文件很重要，让她不要弄丢了。可她……”

声音停止的时间十分有水平，后续的话大家心知肚明，再说下去也没必要，只要把自己摘干净就行。

沈言伦的脸上赫然出现，让人看一眼就能惊惧的神情，目光在她的身上扫射一番，“为什么不自己把文件送到我办公室？要假手于人。”

Maria的吃惊是一层一层往上增长，公私分明是这个男人的惯有之事，怎么事情一涉及到陈心然，就可以轻易地推翻自己的原则？

仅仅一米相隔，她却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站在那里，以前的沈言伦荡然无存。

Maria假装自己没有一丝情绪，用平常惯有的口吻回答他，“对不起沈总，我早上起得太晚，没赶得及将文件送上来。”

“知道了，你先出去。”

“是。”在她退出办公室前，意味深长地瞟了眼面无表情的陈心然，嘴角暗藏的笑容，在转身的那一刻，完美地释放出来。

她倒要看看，陈心然惹出了这么大的祸，沈言伦还会不会护着她？

办公室的门从两边合拢，声音几不可闻，但出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却像雷声一样，震得人心里发慌。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文件呢？”

在沈言伦的注视里，陈心然没有原因地呼吸一滞，然后就像是失去了呼吸的掌握权，再也没有顺畅过，“我早上真的已经放到你办公室了。”她指了指前方，“就放在这张桌子上。”

男人一步一步走近，每一步都像在向她宣告，她的末日即将到来。

他的味道从鼻尖滑过，高过她差不多一个头的身高，彻底将她埋没，她就在被黑暗笼罩的阴影下，再也看不到属于自己的阳光。

沈言伦看她低下头，就知道她心里又在惧怕，前额上的头发由于头低得厉害，落下了几缕。

“你的意思是，合同自己长腿跑掉了，是吗？”

这样的问题让她张不开嘴，答与不答都是一种凌迟。

凉意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在下颚处囤积，轻轻用力，她的视线便与自己对上，只是那样空洞的眼神，让他有半秒没说出话来。

虽然他现在的愤怒已经占据全身，但手上的力度还是保留了几分。

“你可知道那份文件的重要性？”

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她没有道理不知道。

这份文件是双方签署的，若一方丢失文件，没有了原稿作为证据，另一方就可以随意更改合同上的条款，即使改成霸王条款，丢失合同的一方也没有办法。即使闹到法庭上，由于没有原文件，官司也很难打赢。

总归一句话，丢失了合同，就等于丧失了所有主动权。

“我知道。”声若蚊蝇的声音，也只有近在咫尺的距离才能听到。

“知道？知道你还把它弄丢了？”

极少有人在他的对视里，保留能力去思考，这双黑眸天生就存在着一种磁场，令人望而生畏。

在稍微别开眼时，陈心然的思考能力回来些许，“我早上有遇到陆总，他看着我拿着文件到十一楼来了。”

急忙找人作证，却一时忘了沈言伦的禁区。

一提到陆希泽，沈言伦手上的力度显而易见地加重，令陈心然站不稳脚步，身体更是颤抖。

“要陆希泽给你作证是吗？他是陪着你一起进到我办公室，然后再送你到十楼。”

实在不是沈言伦自己想延伸剧情，他的淡定仅限于陆希泽之外，一旦有陆希泽存在，理智通通败下阵来。

“不是，我只是无意碰到他，和他闲聊了几句，当然他也看到了我手中的合同。”

怎么越解释，越感觉解释不清？

沈言伦再次开口时，留给陈心然的就是一条死路，“所以你是在告诉我，你和陆希泽很有缘，坐个电梯也能遇上。”

话题无端从合同转到陆希泽，让陈心然哑口无言。

一阵沉默中，陈心然听到自己巨响的心跳。

无言中，也让沈言伦拾回理智，他深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合同的下落，冷冷地对她说：“你先出去，回去好好想想合同的事。”

“哦。”陈心然赶紧逃出办公室，一秒的停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