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透过藏秋阁的万字纹窗棂,将素秋的身影拉得修长。
她站在书架前,指尖轻轻拂过一排排古籍,突然发现一个檀木匣子。匣子上雕刻着精细的木槿花纹,正是她最爱的花。
盖子被缓缓揭开,一本边角微卷的日记露了出来。
这时,一阵风从半开的窗棂溜进,“哗啦啦”地吹开了泛黄的纸页。满本都是她高中时的素描纸——在图书馆踮脚取书,在操场捡银杏叶,在考场咬笔帽…
“你母亲没收的。”
不知何时,一身西装革履的陆沉走了进来,轻笑地用指尖压住某张画,“说我再画就告到校长室。”“但她偷偷把这本锁进档案柜。”
她抽出一张,顿时愣住了——画中的少女穿着月白旗袍,正踮脚去够书架顶层的古籍,发间的木樨簪子将坠未坠。右下角写着:「2005.4.7 古籍馆初见」。
‘’这是……,‘’素秋指尖轻轻抚过画中少女的眉眼。
陆沉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双臂环过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
"每一笔都记得很清楚。"他的声音低沉温柔,"那天你转身时,发梢扫过我的脸,带着木槿花的香气。"
【闪回·16岁初遇】
2005年初夏,图书馆古籍室里,陈年纸张的墨香悠悠飘散 。
陆沉趴在角落的紫檀木桌上打盹,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突然,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古籍室里格外清晰,“哒哒”地传入陆沉耳中,将他从浅睡中唤醒。
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视线穿过层层书架,定格在一个身影上。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旗袍的少女,正踮脚够顶层书架上的古籍。她的旗袍裙摆绣著淡雅木樨花,每一次轻轻的动作,那柔软的布料摩挲发出细微声响,像是在低吟。
陆沉的目光被少女吸引,她的纤细脖颈在阳光下泛著莹白的光,像从民国画卷中走出的大家闺秀。
少女狭长清冷的双眼,宛如含着霜雪的湖泊,平静却深不见底。阳光洒在她近乎透明的肌肤上,小巧的鼻子微皱,似乎在为够不到书而发愁。她的唇不笑自微,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陆沉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扰了这美好的画面。
这个女孩穿着古典旗袍,却透著现代的清冷,精致得让人不敢亵渎。她周身散发著疏离的气场,与世界格格不入,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少女拿到书转身时,发梢扫过书架,带起一阵木樨香,那香气丝丝缕缕钻进陆沉的鼻腔 。她的目光与陆沉交汇,那双清冷眸子仿佛能洞悉人心,陆沉的心猛地加速。
少女察觉到他的注视,微微蹙眉,抱著书快步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陆沉愣在原地,鼻间还萦绕着那缕木樨香。
他鬼使神差地在笔记本上画下少女的背影:月白旗袍、纤细脖颈,还有随风轻扬的发梢。
多年后,陆沉在德国修复古建筑,哥特式教堂彩窗洒下的阳光,也不及当年古籍室的那惊鸿一瞥。
他明白,有些人,一眼便是万年;有些情,一瞬即是永恒。那匆匆一眼,在他心底种下执念,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回到当下】
素秋又翻出一张,画中的她正低头批改作业,眉头微蹙,手中的红笔在试卷上划出优美的弧线。
陆沉的气息突然拂过她的耳畔:"你总是这么认真,连我偷偷画你都没发现。"
第三张画的是她蹲在蔷薇架下捡乐谱的背影,月白校服下摆沾著泥土,后腰的蝴蝶胎记若隐若现。
陆沉的手指轻轻摩挲著纸上的蝴蝶结胎记:"那天我翻墙摔下来,你吓得直哭,却还记得用手帕给我包扎。"
素秋的眼眶有些发热,她转身看向陆沉,却发现他单膝跪地,手中捧著一个紫檀木盒。
盒子里躺着一枚金丝楠木戒指,戒面上阴刻着星图,正是他们错过的十七岁那年的银河。
"秋秋,"陆沉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年我修复过无数古建,却始终修不好心里的那道裂缝。"
他取出戒指,星图的微光在暮色中浮动,像一段沉默多年的星河终于找到归途。
"直到重新遇见你,我才明白,有些缺口,注定要由特定的人来填补。"
夜风掠过,素秋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看他。
她的指节抵在掌心,指甲几乎要嵌入肌肤,可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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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
只是?他的名字,像在确认一个久远的谜底。
她转过头去,下颌线绷得极紧:
“当年,是你先说好的……”
夜风吹散她后半句话,只剩一点气音,
“走的时候,你连一句再见……都舍不得说吗?”
陆沉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嘶哑,像是被岁月磨蚀过的旧磁带。
“我猜过你会恨我。” 他慢慢掰开她紧绷的手指,掌心相贴时,素秋才发觉他的温度竟这样凉。
“可比起恨……” 他的拇指抚过她掌心的月牙形红痕,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风里,“我更怕你记得的,是病床上那个连呼吸都要靠机器的废物。”
素秋的瞳孔微微一缩。
“也怕……” 他抬起她的手,吻落在她冰凉的指尖,“你等到的,永远是个长不大的男孩。”
【闪回·高中毕业前夕】
陆沉把素秋堵在晾衣绳飘荡的天台,苍白的脸泛著潮红:"喂,我要是明天死了..."他突然抓起她的手贴在狂跳的心脏,"这心跳声能陪你记多久?"
素秋甩开他的手:"这种玩笑很无聊!"
素秋不知道的是,当晚陆沉在操场昏厥,家里人火速送往医院确查出先天性心脏瓣膜缺失。
陆沉边解开三颗衬衫扣,边牵起素秋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让她的指尖滑过那道狰狞的缝合痕迹——
“这疤是我十八岁在慕尼黑做手术留下的。麻药药效过了以后,疼得我咬碎三根木棍。” 说到这儿,他忽然轻笑一声,“当时我满脑子都是你骂我无聊的样子。”
素秋的眼泪砸在他手背,烫得他指尖微颤。"记得送你白玉锁那天吗?"他轻抚她无名指上褪色的戒痕,"我昏迷了三天...’自嘲的笑混著夜风,"多荒谬,送你保平安的长命锁,自己却差点没命。"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缓缓探向那道疤痕,似是怀揣著万千心事,又似被回忆的潮水拉扯。
夜风轻拂,她身着的月白旗袍泛起层层涟漪,宛如平静湖面被惊起的波澜,恰似她此刻难以平静的内心 。
"确诊先天性心脏病后,我躺在病床上,觉得那股消毒水味已经渗进骨髓,怎么洗都洗不掉。"
陆沉低头抵住她沁凉的额角,"怕你觉得我是骗子——刚送完长命锁就病危的骗子。"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机械瓣膜跳动的震颤穿透掌心,"父亲连夜把我送去德国,登机时我还插著胸腔引流管。"
素秋的指甲深深陷进他掌心,仿佛要掐住流逝的时光。
"在慕尼黑做了三次手术,最后一次是射频消融。"他轻笑着在她掌心画圈,"就是用导管从大腿动脉伸进心脏,用电流烧掉病变组织..."突然被素秋捂住嘴,她指尖的泪渍沾湿他的唇。
"别说了..."她哽咽著摇头,发间木樨簪滑落半截。
陆沉接住簪子,别回她鬓边:"后来听说你结婚,我在科隆大教堂修复彩窗。"他望着远处未散的烟花,"那天暴雨,圣母像的琉璃眼珠往下淌水,像在替我哭。"
素秋突然拽住他衬衫前襟,旗袍盘扣在剧烈动作下崩开两颗:"那你现在..."她颤抖的手按在他心口,"这里…‘’
他笑着解开两颗纽扣,月光下金属光泽在疤痕间闪烁,"别担心….医生说复发率低于0.3…."忽然被素秋的唇堵住未尽之言。
烟花的余烬簌簌坠落,陆沉尝到她唇间咸涩的泪。他扣住她后颈加深这个吻,心脏在胸腔里轰鸣如雷。
“秋秋,你回来了,你是我的,我不会再放手。”
"和我过一辈子吧。"他执起她的手贴在唇边,眼神暗沉,"就算哪天你厌倦了...我也会让这个承诺继续生效。"
素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 ,瞬间打湿了脸颊,她伸出手,任由陆沉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戒指上的星图突然亮起微光,投影在藏秋阁的穹顶上,正是他们初遇那天的星空。
就在这时,藏秋阁外突然亮起璀璨的烟花。周行站在院子里,对着对讲机大喊:"兄弟们,放!"
夜空中,烟花绽放出木槿花的形状,随后是连绵的万字纹,最后定格成"百年好合"四个大字。素秋靠在陆沉怀里,看着满天绚烂,轻声说:"你早就计划好了?"
陆沉低笑,吻了吻她的发顶:"从重新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准备这场'修复工程'了。"
夜空中,最后一朵烟花绽放,化作满天繁星。藏秋阁里,两人的影子紧紧交叠在一起,仿佛要融入这静谧的夜色中。远处传来的欢笑声,为这个美好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温馨与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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