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的挽留———

葬礼后的第三个月，李婉儿收拾好了行李。

梧桐巷的老屋钥匙攥在她掌心，硌出一道红痕。她眼眶泛红的望着客厅里打包到一半的纸箱——小鹿的课本、自己的评弹戏服、丈夫留下的地质锤——指尖轻轻抚过锤柄上干涸的红土。

"婉儿。"

?父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两盒稻香村的糕点，西装笔挺，连袖扣都一丝不苟。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纸箱，最后落在李婉儿苍白的脸上和泛红的眼。

"临川中学的转学手续，我已经办妥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但小鹿现在读初一，突然转学对她不好。"

李婉儿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将地质锤放回箱中。

"等初三毕业，我亲自送你们回梧桐巷。"?父走近一步，将糕点放在茶几上，"老鹿走了，我总得替他照顾你们。"

他的语气太诚恳，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愧疚的老友，想要赎罪。

清瘦了许多的李婉儿闭了闭眼，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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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的"照顾"来得很快。

他给李婉儿安排了市评弹团的固定演出，每周三场，场场座无虚席；他替小鹿报了最好的数学补习班，甚至亲自开车接送；他甚至在院子里新栽了一株紫藤，说是等小鹿初三毕业时，正好能开花。

李婉儿接受了这些好意，因为她真的相信——鹿爸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小鹿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讨厌?父假惺惺的笑，讨厌他每次来家里都要摸她的头，更讨厌他看妈妈时那种隐晦的眼神——像一只盯上猎物的狐狸，耐心地等着她放松警惕。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恨意竟真的被这些琐碎的"好意"磨淡了些。

"婉儿，你嗓子不好，试试这个。"某天傍晚，?父递来一杯蜂蜜柚子茶，杯底沉着几片川贝，"老方子，润肺的。"

李婉儿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立刻缩了回来。

?父笑了笑，目光扫过她发间的修复过的白玉兰簪——那是鹿爸送她的结婚礼物。

"对了，"他状似无意地说，"老鹿留下的那些矿石标本，我让人搬到局里保管了。放家里怕小鹿碰著。"

李婉儿点点头，没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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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马上一年又过去了。?父的存在渐渐渗透进这个家的每个角落。

他会在雨天"恰好"路过评弹团，撑伞送李婉儿回家；他会记得小鹿爱吃稻香村的枣泥酥，每周都带一盒；他甚至开始整理鹿爸的书房，美其名曰"帮婉儿减轻负担"。

某个周末，李婉儿在厨房炖汤，?父——如今已是地质局局长的?怀山——站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指尖轻轻掠过李婉儿散落的鬓发。

"头发沾到水了。"他的声音很轻，指尖却在她耳廓停留了一秒。

李婉儿僵了一下，下意识躲开："谢谢?主任。"尽管他已经升官了，李婉儿还是下意识的叫他主任。

?父笑了笑，没再靠近，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墨蓝丝绒首饰盒——

"上周整理保险柜找到的。"他打开盒子，一枚蓝宝石鸢尾花胸针在黑色绸缎上熠熠生辉，"局里年终酒会要到了，你戴这个正合适。"

婉儿的手指突然僵住——那是?母生前最著名的首饰，上过省报文艺版面的"地质局长的浪漫礼物"。

"这怎么可以，太贵重了..."李婉儿急促话音未落，?怀山已经将盒子搁在料理台上。

"就当是局里对遗属的关怀。"他整理著袖口的地质局徽章扣，语气忽然正式起来，"下个月滇西矿区的抚恤金批下来了，我亲自带财务处来办手续。"

“不行….我不能要！”

"放我那儿也是落灰，"他轻描淡写地说，"你戴着吧。"

李婉儿刚要强硬拒绝，小鹿突然推门进来："妈，素秋来了！"

?父顺势将胸针放在灶台上，转身离开时，目光扫过客厅里鹿爸的遗像。

——疑心——

?砚站在自家二楼走廊的阴影里，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

他手里攥著一份刚发现的文件——?母死亡当天的医疗记录，上面有个被墨水遮盖的签名，隐约能看出"?怀山"三个字。

书房的门半掩著，月光照在书桌上那杯没喝完的蜂蜜柚子茶上，杯沿泛著诡异的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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