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开。”褚枫低声喝道，伸手将惊春推开。
惊春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扶住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错愕地望着褚枫，半晌：“褚大哥，你这是作甚？”
褚枫瞥了一眼小禾，见她鬓发凌乱，妆容狼狈，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方才竟是自己糊涂，叫了惊春和她打擂台。
“忙你的去吧。”他语气闷闷的，抬手朝惊春一挥，眉头紧蹙。
惊春怔怔站着，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再看褚正落在小禾身上的眸光，分明带着几分怜惜。
原来，他竟是对这丫头上了心。
惊春心口一窒，方才的得意劲儿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她咬了咬唇，冷笑一声：“褚大哥还真是怜香惜玉……”
“闭嘴。”褚枫蓦地抬眸，眼神凌厉，寒意透骨。
惊春气得咬牙，终究没敢再言语，甩袖走了。
小禾难得吃了瘪，气得直跺脚。
“都怪你！都怪你！”她瞪着褚枫，眼里含着火。
褚枫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气，索性认怂：“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我眼下这副模样，你让我怎么去见黎大夫？”小禾咬著嘴唇，眼圈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褚枫没了法子，只得带着她拐到僻静处，低声软语地哄著，才总算平息了她的怒气。
这厢尚在闹腾，医馆中却静悄悄的。
冉寄欢顺着医馆幽长的甬道一路走来，竟未遇到一个拦阻。
只是这天着实毒辣，晒得她头昏眼花，脚步虚浮。
才刚踏进门槛，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便直直地往下栽去。
黎深恰在一旁，察觉异样时身形已如婈龙般掠至，堪堪在她跌倒前揽住了她的腰肢。
冉寄欢身子软得像浸了水的花瓣，微微喘息著，额角的汗珠沿着鬓发滑落，打湿了他胸口一片衣襟。
这一幕，偏偏叫刚从后院出来的惊春瞧了个正著。
她顿时只觉胸口堵得慌，气血翻腾，恨不得冲上去将冉寄欢?开。
凭什么？为何她们都要和自己抢黎深？
难道这天地没有别的男子了吗？
惊春快步上前，竟不觉自己这般行径有何不妥，伸手便要从黎深怀中接过冉寄欢。
黎深虽久坐堂中，却体格健壮，手臂一紧，便稳稳扶住了冉寄欢。
目光微抬，落在羽鸿身上，似是不耐再纠缠。
羽鸿接收到信号，便上前搭手，只是动作僵硬，像是捧著一条随时会蜇人的毒蛇，浑身紧绷。
好在，惊春又抢了上来。
“姨娘这是怎么了？”她捏著腔调，装模作样地一声娇呼，满脸关切。
只是这关切来得过于突兀，叫人不由心生几分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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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情势，谁又顾得上她这番真假参半的模样？
她不待旁人应声，已自顾自地将冉寄欢扶至榻上，动作倒是轻柔得很。
“都出去吧。”
黎深开口，声音冷淡，轻飘飘一句话，便将惊春的殷勤与心思尽数堵在喉头。
“奴婢身为女子，留在姨娘身边，或多或少也能帮上些忙。”惊春攥著帕子，声音细若蚊吟，自己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
她明明知道自己此刻，不适宜在黎深眼皮子底下招摇的。
她眼巴巴地望着黎深，仿佛只要再多看一眼，便能得个好脸色。
可未等黎深开口，灵鸿已将她拽到一旁，眉梢挑起，语气冷硬：“大公子让你走，你便走，哪儿来的废话。”
不等她再多言，灵鸿已催著众人退出，门帘很快落下，隔绝了内里动静。
惊春站在门外，心里七上八下，她越想越不是滋味，生怕两人会擦枪走火。
等了又等，时间似被拉得极长，里头却静得连针落地的声响都无。
惊春咬著唇，指尖攥紧帕子，焦灼如焚。
晌午的暑气逐渐散去，惊春立在廊下，看着日光一点点在脚边淡去。
屋里终于传来些许动静，听得不甚真切。
“《内经》有云：‘恬淡虚无，真气从之。’忧思伤脾，脾主气血生化，气血不足，何以养胎？宜少思虑，以保胎元。”
黎深的声音低沉冷淡，不带半分起伏。
这话落在冉寄欢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直震得她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表……表哥，你在胡说什么？”
黎深转身净手，指尖清水淌落，他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只淡淡道：“安心养胎。”
冉寄欢捂著小腹，脸色煞白，整个人还僵在原地。
“表哥……是在说笑吧。”她声音发颤，喉咙干涩得发紧。
黎深终于回眸，目光淡漠如深潭，沉冷幽深，叫人看不透。
冉寄欢喉头发紧，声音干涩而慌乱：“表哥既然什么都知晓，为何还要纳我为妾？”
她始终没想到，自己那藏得密不透风的秘密，竟被他这样轻而易举地戳破。
黎深闻言，唇角微微一勾，笑意却冷得叫人发寒。
“你需要一个名分，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体面的身份。”他的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只是陈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顿了顿，他又缓缓道：“而我，正好也缺一房姬妾，替我夫人分担些后宅琐事——至于旁的，你不必多想。”
字字不轻不重，带着黎深一贯的疏离与冷淡。
话音落下，屋内陡然静得可怕。
冉寄欢心口仿佛被堵了一块大石，酸涩得喘不过气。
她闭了闭眼，竟很快自苦涩中挣脱出来，勉强扯出一抹苦笑：“如此也好，至少证明我对表哥还有几分用处。”
黎深目光微沉，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要你安分守己，少生些旁的心思，我自会给你妾室该有的一切，体面、名分、吃穿用度，样样不会亏待。”
“表哥这么做，都是为了安如许吧？”冉寄欢攥紧指尖，声音发凉，“可她似乎对你，并无多少情分……”
把柄被他尽数掌控，冉寄欢只能被动都反击。
黎深闻言，眼神骤冷，像被激怒的野兽，危险得叫人不敢直视。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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