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顾得上旁人眼光,赶忙伸手去抢,手忙脚乱地往嘴里塞,生怕安如许再下手把剩下的糕点也倒了。
结果吃得太急,糕点一口卡在了喉咙里。
“咳、咳、咳!”
她涨红著脸猛地拍著胸口,咳得撕心裂肺,嘴里的糕点喷了满桌满地。
狼狈至极。
白水月慌乱中伸手抓过安如许与黎觅饮过的茶盏,一口灌了下去。
可杯中茶水所剩无几,根本无济于事。
她又急急端起茶壶,仰头便往嘴里灌。
那茶水刚刚才沏上,热气腾腾,白水月咕噜灌下几口,登时被烫得龇牙咧嘴,嘴里起了泡,胸口也火辣辣地疼,直疼得眼泪鼻涕一块儿流。
她无力地靠在亭柱上,捂著胸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狼狈不堪。
安如许轻抿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眼底尽是冷淡。
黎觅偏头问:“阿霁还吃吗?”
赵雪霁被白水月又咳又呕的模样弄得脸色发白,连连摇头:“阿霁不吃了。”
说完,他摸了摸肚子,又道:“阿霁饿了。”
意思是他想吃点别的。
黎觅轻笑一声,眼中多了几分暖意:“医馆旁新开了家酒肆,不若我们过去尝尝?”
她语气透著一丝期待。
安如许原本兴致不高,听到这话倒也没有拒绝,温声问道:“阿霁想去吗?”
“想!”赵雪霁眼睛一亮,欢喜地拍了拍手。
一旁的白水月犹在咳嗽,狼狈得不成样子,旁人却连个余光都没施舍。
一行人起身离亭,朝着桥边停著的马车走去。
春日暖阳下,湖水泛著粼粼波光,拂柳低垂,随风轻摆。
身后,白水月依旧靠在亭柱上,狼狈至极,浑身的酸气几乎化作了实质,笼在她周身。
须臾后,马车在医馆旁停了下来。
今日坐诊的并非黎深,而是灵羽。
黎深隔着帘子坐在后方听诊,若是羽灵行医之法有误,或是开的方子不对,黎深便会让一旁的灵鸿小声提醒。
酒肆就在医馆旁,黎觅寻思著,既然来了,理应?上兄长一同用饭。
褚枫去通传,黎深却并无太多兴趣,神色间颇有些不情愿。
“你怎来了?”他语气冷淡,一眼便瞧得出对她的突然造访颇为不喜。
黎觅却不以为意,抬手拂了拂衣袖:“兄长还未用膳吧?一同去隔壁酒肆吃顿便饭如何?”
“还有病人问诊。”黎深薄唇一抿,嗓音冷硬,“日后莫要为这些事来医馆找我。”
他言辞间不带丝毫情面,摆明了不想与她多纠缠。
黎觅原本不过顺口一提,哪知他这般不近人情,心头也有几分不快,索性随口道:“那行吧,反正嫂嫂也在,左右不是我一人。”
话音未落,黎深神色便是一变。
“她来了?”语气里虽不至于慌乱,却带着几分意外与不解。
他略一迟疑,眉头蹙起,安如许与黎觅素来不和,两人能坐在一处安安稳稳吃饭?简直匪夷所思。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黎觅故意卖了个关子,话音一落,便扬长而去。
她前脚刚走,黎深后脚便跟了出来,竟几乎与她一同踏入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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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许抬眼望去,见了黎深不由一怔。
酒肆本就挨着医馆,叫他来用饭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前几日两人间有过些许亲噸接触,她心中对他多有避讳,原想着能避开便避开,却不料竟在此处又撞见。
云清、云舒、尔岚见了黎深,皆规规矩矩地请了安。
赵雪霁却不认得黎深,仰著头,圆溜溜的一双眼睛里满是好奇,瞧着他左看右看,活像是在打量什么稀罕物。
黎深站在门口,身形笔挺,气度冷峻,眸色幽沉,落在人群中,像是一柄藏于青袍之下的寒刃,隐而不露,却叫人心惊。
他低眼望向安如许,目光深沉而幽暗,叫人看不透。
“夫人。”他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些许沙哑,却意外地动人,“怎么不叫上我?”
安如许隐约听出了些骚气,咳了一声,定了定情绪:“觅儿不是将你唤来了吗,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黎深勉强接受这个说法,目光从她身上掠过,落座时,余光却瞥见一旁正悄悄打量着他的赵雪霁。
“赵家二公子?”他挑眉问道。
赵雪霁眼睛亮晶晶的,乖?地站起身行礼:“阿霁见过黎深哥哥。”
黎深盯着他瞧了片刻,只见他眼神澄澈,未曾蒙上这年纪该有的世故与阴霾,心下不由暗道:“倒是个干净孩子。”
“都落座吧。”他略抬下颌,以一副主人家姿态招呼众人。
“阿霁想吃什么?”安如许柔声问道。
赵雪霁登时眉飞色舞,兴奋道:“红烧肘子!”
安如许被他这副馋猫模样逗笑了,笑声里是出自真心的欢快:“那就红烧肘子。”
小二上前记菜,安如许一口气点了好几样,全是赵雪霁爱吃的,倒没顾及旁人。
黎深看在眼里,脸色不显。
直到小二转身欲走,他却始终未等到安如许有所表示。
桌上那些菜式,竟无一是按他往日口味点的。
“夫人。”黎深忽然开口,声音低沉,缓慢得仿佛从胸腔里滚出来,叫人听不出情绪,“可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安如许微一挑眉,故作恍然:“那,夫君喜欢吃什么?”
她唤住小二,好整以暇地看向黎深,等着他开口。
黎深静静地望着她,黑眸幽沉如深潭,唇角忽而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夫人看着点吧。”
安如许:“……”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她懒得同他计较,免得他又摆什么臭脸。
可刚要开口,脑中忽地一懵,竟一时想不起他都爱吃些什么。
“呃……”她顿了顿,索性大手一挥,“黎大夫喜欢的,都来一份。”
小二一怔:“?”
黎深:“……”
他神色微顿,目光冷冷扫过她,眼中似有暗潮翻涌。
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很难不去怀疑,安如许对他,果真不似从前。
“罢了。”黎深抬手,示意小二退下,语气清淡,“就方才那些吧,不必再加了。”
黎觅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暗暗诧异——兄长一向沉稳自持,行事有条不紊,竟也有在安如许跟前无从应对的时候。
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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