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浓稠的墨汁，一点点浸透了窗棂，陆齂轻手轻脚地迈进屋子，老旧的木门不堪重负，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叹息，在静谧的夜里传得很远。
床榻上，一床打着补丁却洗得发白的棉被，像一只鼓鼓囊囊的蚕茧，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剧烈地蠕动起来。
紧接着，陆萱毛茸茸的脑袋从被窝里拱了出来，几缕调皮的发丝黏在脸颊上，眼睛亮晶晶的，恰似夏夜晴空中闪烁的繁星。
“娘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清脆，带着藏不住的兴奋，小身子也跟着坐起，原本裹在身上的棉被顺势滑落至腰间。
烛火轻轻晃动，在墙壁上映出她雀跃的剪影。
陆齂反手掩上门，抬手解开外衫的盘扣，动作不紧不慢，目光中满是宠溺：“萱儿怎么还没睡啊。”
“嫂嫂答应明天让我跟着一起去摆摊，我高兴得睡不着。”
陆萱双腿交叠，脚尖一颠一颠的，双手不自觉地揪著被角，越说越激动，“我明天一定要帮着娘和嫂嫂招呼客人。”
说著，她的脚尖欢快地踢著被子，憧憬的光芒在眼眸里流转。
陆齂微笑着，将外衫挂在床边，走过来帮陆萱掖好被角，指尖触到女儿冰凉的脚趾，忍不住嗔怪：“又把脚伸到外面，小心着凉。既然你嫂嫂答应你了，那就去吧，但你得先把自己照顾好。”
陆萱像只停不下来的小麻雀，乌黑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著光芒，双手在空中比划著，语速极快：“那娘你明天早晨起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喊我，我可不能睡过头了，我明天要帮嫂嫂卖吃食。”
陆齂无奈地摇了摇头，两鬓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好好好。但现在先乖乖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帮你嫂嫂。”
在陆齂温柔的话语中，陆萱的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地嘟囔著：“那我明天一定要多干活儿......”
话音未落，便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陆齂坐在床边，凝视著女儿熟睡的面容，烛火渐渐微弱，月光从窗棂洒进来，为屋子披上一层银纱 。
第二日。
沈娇娇他们在老地方支起摊位，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飘散开来，瞬间吸引了一群老主顾。
眨眼间，摊位前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老板，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好久了。”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手里攥著铜板，迫不及待地挤到最前面，鼻尖不停地翕动，贪婪地嗅著食物的香气。
“可不是么，我今天特意来早了些，就怕来晚了就买不到了，我家那口子现在就好这口。”一位大娘一边说著，一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摊位上瞧。
这时，一位眼尖的婶子，瞧见了躲在沈娇娇身后的陆萱，脸上堆满笑容，打趣道：“哟，老板你们今日怎么带了个小姑娘啊，是你妹妹吧，长得可真好。”
陆萱还是头一回见到这场面，密密麻麻的人群、七嘴八舌的声音，让她心里直发慌。
她小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揪住沈娇娇的衣角，像只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躲在了沈娇娇腿后。
沈娇娇见状，笑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陆萱的头，柔声安抚：“别怕，都是熟客。”
随后，她抬起头，笑着回应众人：“这是我妹妹，今天过来帮我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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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么小就出来帮忙了，真是能干。”
看到大家这么热情，沈娇娇一边用围裙擦拭着手，一边笑着介绍道：“今天除了猪蹄和鸡蛋，还特意准备了一只卤鸡，因为第一次卖，就准备了一只，大家先到先得啊。”
“卤鸡？这个倒是没有吃过呢。”
“这鸡怎么做都不难吃，卤出来的应该不会比猪蹄差的。”
“哎呀，你闭嘴，老板怎么卖呀，你快说说。”
沈娇娇不慌不忙，嘴角挂著一抹自信的微笑，“这整只鸡就卖八十文，要是只想尝尝鲜，也能按块儿买，十文一块。”
“行，老板你给我来十文钱的试试。”
“我也要，我也要。”
沈娇娇和陆母站在摊位后，像不知疲倦的陀螺。
沈娇娇动作麻利，一手提秤，一手盛菜，陆母则负责打包。
陆谨瑜站在一旁，手里捧著钱匣子。他面容清俊，目光专注，接过顾客递来的铜板，快速清点后放入匣子。
陆萱像个小尾巴，紧紧跟在陆谨瑜身旁。一开始，她还有些怯生生，小手攥得发白。
但在陆谨瑜鼓励的目光下，她渐渐鼓起勇气，主动伸手接过顾客递来的钱，脆生生地说：“谢谢惠顾！”
一位身着灰布长衫的中年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竖起大拇指，大声夸赞：“哟，这鸡肉真紧实，一点儿都不柴，骨头都卤香了。”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婖市中格外响亮，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真有这么好吃？”人群中有人发出质疑。
“真的真的，我从不骗人，你要是想吃就快去买来尝尝，老板可是说了今天就这一只，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哎呦，那我可得尝尝，老板给我也来十文钱的卤鸡。”
沈娇娇眼睛弯成了月牙，脆生生地答道：“好勒，马上就好。”
她操起菜?，动作娴熟，不一会儿，一份卤鸡便打包好了。
“老板，我也要，我也要，给我也来十文钱的。”
沈娇娇手中的?顿了一下，脸上泛起一丝愧疚，声音带着歉意：“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们今天带来的卤鸡已经卖光了，要不您看看其他的。”
说著，她指了指一旁热气腾腾的卤鸡蛋和油光发亮的卤猪蹄。
“那好吧，给我拿四个卤鸡蛋吧，鸡没吃到，那就吃鸡蛋好了。”
沈娇娇手脚麻利地将卤鸡蛋装好，递给微笑着安慰：“您别失望，这卤鸡蛋也是我们精心制作的，用的是新鲜土鸡蛋，在老卤汤里泡了整整一夜，味道一点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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