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跟赵婆子亲热的说了一会儿话，赵婆子就起身要回去了。

沈娇娇劝不住，只能将赵婆子送到院门口，看着那抹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小路上，才转身回屋。

抬头望了望天，日头已经悬在当空，算算时辰，陆母去地里还没回来。

沈娇娇踩着步子往陆谨瑜的屋子走去，地上洒落着斑驳的树影，她抬手在木门前轻叩：“谨瑜，今天中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屋内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过了片刻，陆谨瑜的声音响起：“大嫂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挑。”

“行，那我就自己看着弄一些了。”

她低头看着地上跳跃的光斑，盘算著厨房里还有一锅鸡汤，已经熬出了琥珀色的油花了，不如做个鸡汤面，再切一碟咸菜丝就著面吃。

沈娇娇跨进灶房门槛时，阳光光正斜斜切过灶台，她抬手将鬓角碎发别到耳后，蓝布衫袖口滑落。

橱柜的铜环在她指尖沁着凉意，用力一拉，陈年樟木的气息混著面粉的麦香扑面而来。

她弯腰探进深处，指尖触到麻布袋粗糙的纹路，顺着袋口摸索，舀出满满一大碗面粉，倒进盆里，雪色的面粉如小山般堆起，几粒麸皮在阳光下闪著微光。

缸里的水是清晨新打的，舀进葫芦瓢时溅起细小水花。

沈娇娇手腕轻抖，水流呈弧线注入面碗，竹筷搅动的沙沙声像是春蚕啃食桑叶，面粉遇水渐渐凝成珍珠大小的絮状物，她调整著水流方向，让每一粒粉都裹上湿润的光泽。

竹筷搅动的阻力越来越大，偶尔带起几缕银丝般的面丝。

当竹筷再难转动，她索性将其搁在灶台上，双手插进面堆。

粗粝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她将面团提起又重重摔下，指尖勾住面团边缘，像拉扯丝绸般将其延展，再叠成方块反复按压。

她专注地感受着面团在手下的变化——从松散的絮状，到逐渐粘连，再到有了柔韧的筋骨。

约莫半柱香工夫，面团终于变得温润如玉。

沈娇娇将它挪到案板中央，掌心压下去时，能感受到面团回弹的力道，她手腕轻转，擀面杖贴著面团边缘缓缓滚动，“吱呀”声混著面粉摩擦案板的沙沙响，面团逐渐摊开。

每推擀一次，她都要撒些薄粉防止粘连，扬起的粉雾在光柱里起舞。随着擀面杖的旋转，面团从圆团变成圆盘，再延展成半透明的薄毯，隐约透出案板上的木纹。

终于擀成满意的形状，她抽出靠墙的菜刀，刀刃接触面皮时发出细微的“嗤啦”声，她的手腕匀速移动，将面皮划成整齐的长条。

这时，隔壁灶眼突然传来欢快的咕嘟声，陶锅盖被蒸汽顶得“哒哒”作响，醇厚的鸡汤香裹着水汽漫过来，混著面香在狭小的灶房里缠绕升腾。

沈娇娇咬著下唇，手腕微微发力，将锅盖斜斜掀起，“吱呀”一声，琥珀色的鸡汤裹挟著党参黄芪的药香扑面而来，汤面浮着的油花在灶火映照下泛著金红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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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面条下入鸡汤里，她迅速用筷子划开纠缠的面条，竹筷搅动时发出的“哗啦”声与沸腾的汤泡此起彼伏。

趁著煮面的空隙，她从陆母的咸菜坛子里，捞出一个咸菜疙瘩，刀刃切下去时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粗粝的咸菜在锋利的菜刀下变成粗细均匀的细丝，整齐地码在盘里。

沈娇娇再往咸菜里滴上少许的香油，用筷子轻轻拨弄，让每根咸菜都裹上油光，这时锅里突然传来剧烈的沸腾声，她快步上前，见面条在汤中翻涌，可见是已经煮好了。

她将灶里的柴火撤下去后，拿出四个吃面用的海碗，将面条盛出，再撒上一些葱花，鸡汤面就好了。

当沈娇娇将面端上桌时，陆母牵着陆萱的手回来了。

陆母弓著背站在槐树荫下，青布鞋底的泥巴糊得厚实，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断枝，一下又一下刮著鞋底的泥块。

枯枝刮擦石板的“沙沙”声里，陆萱垂著头站在旁边，羊角辫歪歪扭扭，粉扑扑的脸颊鼓成了小包子，鞋尖还在地上无意识地画著圈。

“娘，你们回来了。”沈娇娇快步迎上去。

陆母直起腰时，后腰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她翕动鼻翼，循着空气中飘散的鸡汤香望去：“娇娇你已经做好饭了啊，地里的活儿几天没干，就长了许多野草出来，所以就回来晚了，家里的事都堆你身上了，辛苦你了。”

她眼角的皱纹里还沾著细碎的草屑，说话时却带着抹欣慰的笑意。

沈娇娇说道：“娘，今天中午吃面，您一定也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她转头看向气鼓鼓的陆萱，也没问她为什么生气，故意提高声调，“萱儿快去尝尝好不好吃，合不合你的胃口。”

陆萱听到吃饭这件事，睫毛轻轻颤了颤，鼓著的腮帮子终于松了劲儿，“嫂嫂做的都好吃。”

沈娇娇听了陆萱的夸奖，脸上的笑意更浓，偏头朝陆谨瑜房间喊道，“谨瑜，出来吃饭了！”

“来了！”

其实陆谨瑜身上的伤有沈娇娇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陆母还是强制性的让他在床上多躺几天，这样她才能放心。

等陆谨瑜到的时候，陆母她们已经坐好了，就等他来了就可以开饭了。

等陆谨瑜在长凳落座，沈娇娇说道，“人齐了，大家都赶紧吃吧，等会儿坨了就不好吃了。”

沈娇娇话音刚落，瓷碗与木筷碰撞的轻响便此起彼伏地响起。

陆母将鬓角别到耳后，竹筷挑起裹满汤汁的面条，吸溜声里带着绵长的满足；陆谨瑜端起碗时，碗的边缘在他掌心沁出薄汗，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

最热闹的当属陆萱，小姑娘坐在长凳上，羊角辫随着动作晃个不停。

她把脸几乎埋进碗里，筷子狠狠扒拉起面条，汤汁溅在鼻尖也浑然不觉。滚烫的面刚入口，她便夸张地"嘶哈"吸气，却又急不可耐地咬下黏着鸡皮的肉块，腮帮子鼓得像塞满谷子的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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