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皮猴子，喊什么喊，这屋顶都要被你掀翻了！”她抬手作势要打，铁头却早机灵地躲到沈娇娇身后，探出脑袋吐了吐舌头。
可就在赵婆子瞥见沈娇娇的刹那，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举起的手僵在半空，原本拧成麻花的眉头瞬间舒展，嘴角?出个比春日暖阳还灿烂的笑容，脸上的褶子都漾成了盛开的菊花。
“我的娇娇哦，你回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住沈娇娇的手腕，“这一大早走过来累了吧？快跟娘回屋坐会儿。”
沈娇娇被赵婆子拽著胳膊往屋里走，秋日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砖地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她闻到赵婆子身上熟悉的灶台烟火气混著屋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
"娘，我不累。"沈娇娇轻声说道，取出油纸包递给赵婆子。
“这是什么呀？”赵婆子眯起眼睛，布满老茧的手指捏著油纸角。
当暗红油亮的腊肉完全展露出来时，她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下意识地动了动，干枯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可下一秒，她突然往后退了半步，像是被烫著了似的：“哟，这怎么能行！让你回来一趟你怎么能带这么贵重的东西，等会儿你把这肉拿回去，咱家不要！”
沈娇娇看着赵婆子推拒动作。
那块腊肉在两人之间晃荡，肥瘦相间的纹理里凝著暗红的油花，泛著诱人的光泽。
“娘，我带来了，你就放心收下吧。”沈娇娇握住赵婆子冰凉的手，把腊肉重新塞进她掌心。
油纸与皮肤相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不过是一块肉而已。陆家现在日子好了，腌了不少呢。铁头他们不是最爱吃炖腊肉吗？正好给孩子补补，你和爹也多吃一点儿。”
赵婆子用袖口抹了抹眼角：“你这孩子，总让娘心疼。”她把腊肉按在桌上，动作却明显慢了半拍，“那这肉我就收下了，还得说我的娇娇心疼我啊，不像那两个不孝子......”
沈娇娇见赵婆子又要数落沈大哥和沈二哥了，连忙问起她今天?自己回来的原因，“娘，先不说这些，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让铁头过来?我呢。”
赵婆子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肉抖动了两下，突然重重拍在自己大腿上：“瞧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她的堆满眼角的笑纹，她一把攥住沈娇娇的手腕，“娇娇啊，我?你过来，是想让你今天跟我一起回你姥姥家。”
"回我姥姥家？"沈娇娇心头猛地一跳。
赵婆子往前凑近，浑浊的眼睛里闪烁著异样的光：“没错！你也知道你舅舅在镇上的酒楼当账房。”
她压低声音，在沈娇娇手背上拍了拍，“前不久又把你那体弱的堂哥一起带进去了，亲手教他打算盘、记账。”
“那跟我们去姥姥家有什么关系啊？”沈娇娇
赵婆子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你这孩子莫不是忘了，你娘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回去一趟的，帮你姥姥清理一下东西的，不然啊，老赵家的东西都别你那舅母接济给她两个女儿了。”
沈娇娇这才想起来，自家娘亲可是打秋风的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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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那个姥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女一子中最喜爱自己的娘，每次去娘家回来，她娘都是大包小包的提回来。
舅母每次看见她娘都恨不得把她娘生吞活剥了。
沈娇娇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不过娘啊，你以前一个人不也照样去吗？”
赵婆子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不是你找了一个好夫婿嘛，还是个读书人，你舅舅和你姥姥啊最敬重读书人了，你跟娘一起回去，绝对能拿到好东西。”
沈娇娇望着赵婆子眼中闪烁的精光，此刻的神情她再熟悉不过——嘴角扬起刻意的弧度，眼底却藏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行吧，那我就跟娘你一起去。”
沈娇娇轻声应下，话音刚落，就见赵婆子立刻咧开嘴笑了。
“这就对了！那我们娘俩现在就出发吧，还赶得上一顿午饭呢！”
说著，她转身在屋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从床底拖出一个破旧的背篓，熟练地拍打掉上面的灰尘，背在肩上。
沈娇娇望着赵婆子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眼她身后空着的背篓，迟疑片刻后开口：“娘，我们就这样空着手去啊？”
赵婆子动作一顿，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不然呢，以前不都是这么回去的吗？”
她拍了拍空空的背篓，“再说了，你姥姥家还能缺咱们这点东西？咱们人到了就是最大的礼。”
说著，她又凑到沈娇娇跟前，压低声音道，“等会儿到了，你就多跟你姥姥说说话，再提提谨言这个读书人，保准老太太一高兴，什么好东西都舍得拿出来。”
沈娇娇望着赵婆子攥著背篓带的指节，知道此刻若不拿出些由头，赵婆子怕是要空着手往姥姥家闯。
“娘，你也说了谨言是个读书人，”她故意放慢语速，指尖无意识摩挲著裙摆的褶皱，“那我空着手去不是丢了面子了吗？如果我们带些东西去，那我姥姥一高兴，还不得把好东西多多的拿出来啊？”
赵婆子原本跨出门槛的脚顿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疑。她转过身，干枯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在心里默默盘算起这笔买卖的得失。
片刻后，她重重拍了下大腿：“娇娇你说得对！”
声音里带着恍然大悟的雀跃。
赵婆子的目光立刻黏在了桌上的腊肉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去把这腊肉割一半下来，我们带过去吧。”
她一边说著，一边快步走到桌前，粗糙的手指捏起油纸。
沈娇娇看着赵婆子心疼的眼神，就知道这已经是赵婆子最大方的模样了。
“行，那娘你就去割吧，等会儿在路上我再买一两包糕点就可以了。”
“啊？还要买糕点啊，那得花多少银钱啊。”赵婆子的声音骤然拔高，“就带半块腊肉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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