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沉重的礼盒，姜渝返回到家里，终于有清闲的时刻拆他们送的礼物。

磊儿的礼物是他亲自写的物理笔记。

这些科目里，姜渝最感到头疼的就是物理，平日里没少向磊儿请教，他很细心地记下了她最薄弱的知识点。

方一凡的礼物是一款卡哇伊的粉色相机包，里面还塞著一个最实用的读卡器。

足可以想象出方一凡精心挑选这款相机包时的表情了，上面还印着少女心的Hello Kitty。

陶子的礼物是一个头戴式耳机。

姜渝以前有一个，只是她偶然和陶子英子吐槽这个耳机的降噪功能比较差。

英子送了一个卖相甜美的浅粉色jellycat邦尼兔，上面还贴着她亲手写的字条。

“碰见和你一样可爱的兔子，就当做送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啦~”

最后拆到季杨杨的礼物时，姜渝看着里面的眼镜，先是一愣，过了几秒才回忆起这是上次他带自己换眼镜的时候，自己很喜欢但却不能用的那款。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滑过一个念头。

这眼镜应该是他那天返回去买下的，而不是特意在生日之前才买的。

姜渝摸著略微冰凉的眼镜腿，脑海里闪过刚刚他送自己到楼下时说的那番话。

连英子陶子都没注意她的变化，只以为是在他们这群朋友的感染下，自己逐渐变得开朗活泼，但只有季杨杨却敏锐地察觉到。

从一开始她就不是那个乖巧听话的姜渝。

整理好今天生日聚会时拍的照片，又把每个礼物单独拍了一张照，姜渝私聊发给每一个人，附赠自己写的感谢。

发到季杨杨的时候，姜渝额外地加了一句话。

“做自己确实最开心！”

做完这些，已经接近凌晨时分，姜渝换上厚厚的羽绒服，整装待发走向了书香雅苑。

她将脑袋缩进柔软温暖的羽绒领口里，双手紧紧塞进口袋里，在季杨杨家楼下漫无目的地闲逛。

刚出来几分钟，姜渝就格外怀念屋里的暖气，足够穿着半袖短裤晃荡其中。

整个小区，都沉入宁静的梦乡，仅仅有几盏还在明亮灯光的窗口。

姜渝刚打个了个困倦的哈欠，在泪水模糊眼眶的时候，她感觉眼前似闪过了一个黑色的人影，瞬间所有的倦意荡然无存。

“丁一！”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丁一先是一愣，回过头就看到姜渝小跑过来。

“你怎么认识我的？”丁一警惕地打量着她。

姜渝露出善意的笑容，伸出手，“书香雅苑有个叫丁一的喜欢半夜出没，翻窗进人家，不偷不抢，谁不认识呢？”

他怔了几秒，盯着她伸出的手，半天才缓缓握了回去。

“你也是半夜睡不着吗？”姜渝缩回手，像朋友似的闲聊，“昨天是原旦，本来是游玩放松的日子，但是高三一堆写不完的卷子，我实在是睡不着，就出来散散步，没想到遇到同道中人了！”

老天啊，看在她是寿星的份上，就允许她为了救人撒一个善意的谎言。

“......”

即使面对沉默，姜渝丝毫没有觉得尴尬，继续自顾自地说著。

“要是能赶紧考上大学就好了，就不用每天这么辛苦的学习了，真羡慕你，已经上了大学。”

一言不发的丁一终于舍得开口：“上大学没有那么好，被迫读一个不喜欢的专业，感觉高中三年的辛苦都浪费了。”

“哎？”姜渝转过头看着她，佯装惊讶的模样，“你是被逼着读了个不喜欢的专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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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点点头，长叹一口气，“我喜欢地质，但是我爸妈觉得读金融未来才有出路，我家也不是很有钱，但是我真的不喜欢金融，我成夜成夜睡不着觉，选择了暂时休学。”

说著，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头，甚至抓住自己的头发，满脸痛苦，面对一个陌生人，丁一似乎也没有了顾忌，吐露出自己的心声。

“我就想来以前高三住的地方看看，然后.....”他欲言又止。

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

姜渝抿著嘴角，抬头看着没有几颗亮星的夜空，浓稠如墨，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我喜欢拍照写作，想当一名记者，但是我爸就非要让我去当老师，他觉得老师稳定，适合女孩子，我们就大吵一架。”

“你猜我是怎么说的？”

丁一摇摇头，“不知道。”

眼前的女孩子比自己有勇气多了，她能大胆跟家人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但是他不敢。

“我就说，你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但其实只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如果我不想，谁都不能逼我这么做。”

“我不想当什么老师，我不想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我只想学新闻，我想当一名记者。”

姜渝直勾勾地盯着他，夜色里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你也可以直接告诉他们，学金融只能让你更加的痛苦，跟他们彻底说清楚你内心的真实想法，痛苦不能憋在自己的心里，那只会让你更痛苦。”

丁一怔怔地看着她，过了许久他才低下头，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谢谢你。”

“但是我怕他们还是不理解。”

“你永远不说，他们永远不理解，试一下呗。”

寒风凛冽，姜渝抬手揉了揉有些冻僵的耳朵，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时间，“妈呀，都这个点了，我准备回去了，你呢？”

“我……”丁一的手在口袋里摸索著什么东西，过了几秒似乎才下定决心，“我也回去。”

“那一起呗。”

这算成功了吗？

姜渝瞬间陷入巨大的喜悦，她拍著丁一的肩膀，指著不远处的季杨杨家，“加了联系方式呗，下次你想去这家直接找我就好了，我和这家的是朋友，你不是一直想翻进去找什么东西吗？”

“其实我今天是准备跳楼自杀的。”

丁一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微皱皱巴巴的白纸，“这是我写好的遗书，但是我决定再回去跟我爸妈真正谈一下。”

脑海里一片空白的姜渝看着他手里的遗书，上面密密麻麻如蚂蚁似的黑字。

“你……”姜渝瞠目结舌，说不出半个字。

反而敞开心扉的丁一坦然收起白纸，“别害怕，其实还要谢谢你。”

他掏出手机，“是我扫你还是你扫我？对了，忘记问你?什么名字了。”

“我?姜渝，葱姜蒜的姜，川渝的渝。”

加了好友以后，姜渝盯着聊天框若有所思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她一直将丁一送上计程车才真正松下一口气。

一路上丁一还在鼓励她如果是追求自己的梦想，高三的痛苦还是可以克服的，远比选择自己不喜欢的专业轻松些。

听到姜渝和自己父亲大吵一架后搬出来独自居住，丁一的语气既是羡慕又是佩服。

“你真的很勇敢，要是我有你一半的勇气就不会这么折磨自己了。”

姜渝听得有些心虚，如果没有余琳的支持，她也难以真正逃离姜建国，但是丁一的父母远比姜建国更开明些。

只是丁一从未向他们真正坦言自己心声，也没有说自己遭遇了什么痛苦。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听话懂事只会把自己绑在父母的理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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