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本以为重来一回,他的外表或许会与将来的自己有所不同。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完全一模一样。
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他小时候的模样。
家里没有镜子,但他从水中的倒影中见过自己现在的样子。
陈皮说黎簇生的好看,但陈皮却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生的很好看。
用黎簇现代人的眼光来说,陈皮就是那种奶凶奶凶的病娇小狗型。
当然,这话不能对着陈皮说。
因为陈皮会炸毛。
“陈皮,我今天在乱葬岗发现一具尸体。”
黎簇想起今天乱葬岗见到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他十七岁被吴邪拐进沙漠,被吴邪骗进古潼京,见识了许许多多骇人的古怪东西,黑飞子、黑毛蛇、还有能在人体内寄生的植物孢子之类的各种各样。
但说白了,他低估了旧时代的人们的残忍。
“乱葬岗的尸体多了去了,有什么可稀奇的。”陈皮抱着牌子,眼睛看着泛起波纹的水面,眼神冷淡。
他六岁就开始割下死人的人头用作钓饵抓螃蟹,见过各种各样死状凄惨的尸体,无非就是那几样。
饿死的、冻死的、打死的、毒死的、上吊死的、还有那种缺胳膊少腿的。
当然,也不乏小孩儿的尸体。
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觉惊奇,习以为常。
“可是那具尸体和其他尸体不一样。”
尸体,黎簇也见过。
还见过不少。
当初汪家人基地被毁时,一堆一堆的,一步一趟,数都数不清。
之所以印象深刻,实在是那尸体古怪。
“哪里不一样?”
陈皮低头看黎簇,“说来听听。”
“那具尸体明显是一位女性,我发现她时,她身体还是温热的,只是,她身上未著寸缕,周身还带着黑色纹路,尸体没有头颅,我不知道那尸体的面貌,你知道吗?她的肚子大的像个皮球一样,可诡异的是,她那肚子那块的肌肤,是松松垮垮的,看着像是刚生产不久的样子。”
“肚子大的像皮球,却是松松垮垮的……”
陈皮皱起眉头,“还有其他特征吗?”
黎簇仔细回忆,“没有,不过那尸体上好多虫子。”
“人死后尸体变僵硬,会发出淡淡的臭味,会吸引虫子啃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陈皮看着黎簇,“最近你别一个人往江边跑,近日,长江上发现许多渔民的尸体,可不太平。”
“死那么多人,长沙城里那些当官的不管吗?”黎簇不解。
陈皮却是嗤笑一声,“这年头死人是常有的事,不过是几个渔民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那群当官的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管?”
没有油水的活计,没人想干。
黎簇:“那你怎么说长江水面最近不太平?”
陈皮指指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喏,听他们说的。”
“东北那边的形势不好,好多人落草为寇当了土匪,长江上的水匪也跟着翻了一番,听人说,最近水匪们在争抢地盘,会在晚上摘花鼓。”
“黎簇:“摘花鼓?什么是摘花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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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皮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这个就是花鼓。”
黎簇秒懂:“花鼓就是人头?”
陈皮颔首:“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
“水匪也一样。长江水面上的水匪多如牛毛,但能叫出名头的,还属黄奎帮。”
“这摘花鼓,就是黄葵帮里面奠定地位的游戏,以人头做赌注。”
“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夜晚的时候,随着鼓声响起,水匪们就下水潜进附近的渔船,割掉渔民的脑袋,用绳子穿成一串,等鼓声停了,谁的人头多,而赌对人头数的人就是赢家。”
“这未免太过残忍。”黎簇听起来都觉得恶寒。
吴邪虽然坑了他不假,但也确确实实教会他许多东西,除了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让梁湾姐割开伤口、让他吞了他爷的骨灰外,很多时候都将他护的很好。
当然,这些都无法抵消后来他在汪家遭受的那些。
陈皮:“你以为水匪是好相与的?”
黎簇仔细想想,“确实,自古以来凡是和“匪”字扯上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这些都是基操。
黎簇陪着陈皮在码头上待了一天,意料之中的,还是没有生意上门。
途经一家客栈时,黎簇看见了客栈里面嗑著瓜子的官姐和正在服侍官姐的白胖子。
那谄媚的模样,说是当世大太监也不为过。
黎簇没眼看,跟着陈皮往前走,却冷不?的撞上一个人。
难闻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
又是一个喜欢混迹在女人堆里的男人。
这味道,黎簇简直不要太熟悉。
“哪里来的臭小子,不长眼的东西!”
没反应过来,黎簇整个人就已经被重重推开。
还是陈皮眼疾手快,将黎簇跌倒的身影捞进怀里。
“你要是想死我就送你下去!”
陈皮扶著黎簇,目光冷冷的注视着眼前这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男人。
那男人看着油头粉面,脸上的皮肤也坑坑洼洼,长得颇为难看。
被陈皮言语挑衅他也不恼。
只是眼神一直落在黎簇的脸上。
这样露骨又贪婪的眼神,看得黎簇恶心极了。
那眼神犹如实质,落在他的身上,衣服上,仿佛是用眼神将他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一遍,色眯眯的,恶心至极。
“再看我就挖掉你这双眼珠子!”陈皮注意到男人的眼神,将黎簇放到自己身后,握紧了拳头。
男人看清陈皮眼底的杀意,冲着他轻轻一笑,揭下头上戴着的帽子,对着陈皮绅士垂首,“见笑了。”
话音落下,那男人又看了一眼被陈皮藏在身后的黎簇,眼中划过一丝晦暗,抬脚走进客栈。
黎簇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见他落座官姐对面时,忍不住眉头一皱,这人……
客栈里,似乎是注意到黎簇的目光,男人回头,对着黎簇轻轻勾起唇角。
男人身侧,官姐注意到他的目光,这一看,便看见了门外的黎簇。
她眼眸微睁,摇著团扇的手一顿,猛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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