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花只觉得颜面无光,丢人极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那不是一时鬼迷心窍嘛……”王翠花眼神闪躲,小声道。
“我今天请大家来就是为了做个见证。我要跟王翠花断亲,从今往后,她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林嫣擦擦眼睑下的泪痕,声音清冷。
周围不少人都有些同情林嫣了。
“她也太可怜了,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还拉扯著小叔子长大。”
“这不容易啊!我要是林嫣,没准已经改嫁了,可她却还愿意抚养小叔子。”
“是啊,这种恶毒的亲娘继续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是断了吧。”
里正点点头,“行,那就断亲吧,我让人送断亲书来,你们娘俩在上面签了字,盖上手印,就算彻底断亲了。”
“断就断!”王翠花咬著牙,怒视著林嫣,“你这白眼狼,我这么多年供你供你穿,把你养活大了,你可倒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为了那个瘸子,你这么对待你的亲娘!”
“供我吃喝?吃的喝的都是弟弟的剩下的。”林嫣只觉得好笑,“从小到大你把我当成奴隶使唤,我给你割猪草,喂猪放牛,下地干活,这些我可都没少干。”
“你……”王翠花咬著牙,“你以为跟我断亲了你就能过上好日子么?那个瘸子以后长大了迟早娶媳妇,你这个做嫂子的还得挣钱给人家赚彩礼,等人家娶了新媳妇就把你轰出门!”
林嫣,“那也用不着你操心。”
王翠花恨恨的骂,“你现在向着那瘸子不向着你亲娘亲弟弟你是脑子进水了!那瘸子以后成家立业了不可能管你,你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你的亲弟弟!你现在非得闹著断亲,以后有你后悔的!”
“等你后悔了,就算你哭着喊著跪下来求我,我都不可能搭理你!”
“到时候,就算你跪在我面前磕头磕出血,老娘都不可能给你一文钱!”
“放心吧,就算等你进了棺材都不会有那么一天。”林嫣淡淡开口。
很快,断亲书就被送来了。
林嫣利落的在上面签好了名字,盖好了手印。
王翠花骂骂咧咧的也签上了。
断亲书一式三份,一份在里正手里,另外两份林嫣跟王翠花各自拿一份。
“欠我的十五两银子,还我。”林嫣摊开手,“这些钱都是我之前从夫家拿去给你的,准确的来说,这是我相公留给小叔子的抚养费,现在当着大家伙的面你都还给我吧。”
“没了这笔钱,我跟我那小叔子没准都要饿死了……”
她低垂著眉眼,泫然欲泣的样子。
“是啊,还给她吧,她一个寡妇拉扯著小叔子长大也不容易!”
“就是啊!”
大家伙纷纷为林嫣说话。
王翠花无奈,只好朝着屋子内走去,没多久,拿出了一个布袋,摊开在林嫣面前,“给你!真是个讨债鬼!上辈子是我欠了你的!”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讨债鬼!”
林嫣数了数,的确是十五两银子。
钱拿到手了,随便她怎么说。
“从今往后,我跟你们娘俩再无关系。”说完,林嫣跟里正以及乡亲们道谢后,起身离开了。
她走后,王翠花骂骂咧咧了很久。
“林嫣真是不容易啊,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年纪轻轻成了寡妇,还得养活小叔子。”
“是啊,她一个寡妇,拉扯著个小叔子也不好改嫁啊!”
“估计等她小叔子长大娶媳妇了,才有男人愿意娶她。但到时候她就变成二十一岁的老姑娘了,二嫁的话也难找到好的。”
“她对待那小叔子倒是真心啊,只可惜小叔子以后成家立业了,肯定跟媳妇一条心,等她老了,都未必有人能给她养老啊……”
大家摇头叹息。
但林嫣根本没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她的任务就是将陆乘渊培养成首辅,等他飞黄腾达了没准能看着养育之恩让她过上好日子。
当然搞事业也不能停,她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躺在金山银山里过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
想到往后的美好生活,林嫣觉得她浑身充满力量了!
……
这天下了一场雪,周围银装素裹,雪满枝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青山私塾内,陆乘渊穿着柔软厚实的冬装,浑身暖融融的,丝毫没有半分冷意。
这是他过的最舒适最幸福的一个冬天。
此时,夫子走到他的课桌前,看到他的文章后,脚步顿住。
“妙啊!”夫子戴着老花镜,看着陆乘渊的文章,越看越是满意,他推了推老花镜,抬头望着他,眼底满是惊喜,“你以前真没上过一天私塾?”
“嗯。只在家中读过几本书。”陆乘渊说。
“实在是妙啊!”夫子赞赏的望着陆乘渊,“这篇文章构思精巧,行文造句如行云流水,看得出来你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老夫教学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有天赋的孩子!”夫子激动的双眼发光,拍了拍陆乘渊的肩膀,“好孩子,你是个?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啊!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为我青山私塾争光啊!”
“学生会的。”陆乘渊唇角勾起点弧度。
“我还是第一次见夫子这样夸谁呢!”
“是啊,他刚来私塾第一天就被夫子这么夸赞,看来真的很了不起!”
“就算再了不起又怎样?他就是个瘸子。”不远处,林瀚洋胖胖的手把玩着毛笔转圈,他不满的出声道。
要不是这个瘸子蛊惑了林嫣,放在以前,林嫣有了钱肯定给自己给娘花。
现在好了,林嫣这蠢女人赚来的钱全都花在他身上了!
让他穿那么好看的衣裳,还让他坐轮椅,还供着他上私塾?
他就是个残废,有什么资格跟他们一起读书?!
“一个瘸子就算读书再好,又有什么用?”林瀚洋冷哼著,肥胖的脸上写满了不满。
“也是。残疾人又没办法入朝当官。他就算考上了状原也没用。”
周围人帮腔开口道。
傍晚,暮色四合,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陆乘渊收拾著自己的书本,转动着轮椅准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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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堵肉墙却结结实实的堵在了他的面前。
林瀚洋那肥胖的身体挡住了陆乘渊的去路,随着林瀚洋一起的,还有他的几个狐朋狗友。
“麻烦让一下。”少年声音清淡,慢条斯理开口。
“喂,你这个死瘸子很狂啊!”林瀚洋手臂环胸,居高临下的瞥着他,肥胖的脸伴随着低头,双下巴一层一层的堆著。
“你想干什么?”少年抬眸,那漆黑冷淡的眸跟他对视著,他声音清冷。
“干什么?”林瀚洋冷笑一声,“当然是看你不爽,想收拾你啊!”
陆乘渊,“我从未得罪过你。”
“就是因为你这死瘸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招数蛊惑了林嫣那个蠢货,害的她一心都扑在你身上,赚来的钱都给你花了!这些钱原本都是该属于我跟我娘的!”林瀚洋大声怒斥着,伴随着开口,他脸上的肥肉乱颤,“她现在为了你,跟我娘翻脸,断绝关系,还跟我娘要走了一大笔钱!”
“都是因为你!”
说著,林瀚洋一脚狠狠踹了下陆乘渊的轮椅——
少年眸色幽冷,他攥紧轮椅扶手,手背处青筋绷起,但因林瀚洋太胖,力气实在是太大,连人带轮椅的歪了下——
没等他保持好轮椅的平衡,林瀚洋的小跟班们围堵着他,上前又踹了少年的轮椅好几脚——
清瘦的少年招架不住,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少年连人带轮椅的侧翻狠狠的摔倒在地。
轮椅砸在了少年的身上,尤其是砸中了他瘸了的右腿处。
瞬间,剧痛感袭来——
少年墨色发丝凌乱的散在身上,苍白的俊颜上一片狼狈,额角处泛著细噸的汗水,漆黑幽冷的眸底一片厚重冷意。
“哈哈哈哈……大家伙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条流浪狗!”林瀚洋畅快的欣赏著少年的狼狈,笑的大声。
此时,少年被厚重的轮椅压重了腿,他试图挣扎着,拖着剧痛不堪的腿在地上挣扎着爬行。
“还真是啊!夫子还夸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呢,谁家天才在地上跟狗似的乱爬啊!”
少年漆黑的眸底泛著猩红,他咬肌鼓起,手背处暴起青筋,用手肘的力量撑著将瘸了的腿从轮椅处挪开,可下一秒,一只脚却重重的踩在他的后背处!
林瀚洋一脚狠狠踩着少年纤薄的后背,畅快的大笑着,“死瘸子,你现在狗叫一声,我就饶了你,怎么样?”
“光是狗叫怎么能行呢?应该一边狗叫一边钻裤裆!”
林瀚洋的小跟班铁牛在旁边出主意。
“对!”林瀚洋重重的踩着少年纤薄的后背,狠狠的碾压着,恶劣的笑着,笑的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听见了么?给我叫!”
林瀚洋的小跟班们恶劣的笑着,笑的声音很大。
渐渐的,私塾不少学生见到这一幕也围聚了过来,大家凑在一起看着这一幕。
此时的少年卑微到尘埃里,他希望有人能来救救他,让他别那么不堪。
可围观的人却没有一个对他伸出援手,大家反倒是好奇的朝着这边看着,好奇的看着他的狼狈,欣赏着他的屈辱,就像是围观街头上卖艺的杂耍一样。
这一刻,陆乘渊觉得自己卑贱如泥。
“你休想!”少年死死咬牙,唇齿间一片血腥味,他挣扎着,一字一句。
可他太过瘦弱,而林瀚洋的体重足足有三个他一样沉,他根本挣扎不开。
林瀚洋的脚却是恶劣的踩在了少年的头上,重重的碾压着,“还在这嘴硬呢?叫不叫?!”
说著,他的脚越来越用力——
少年俊美的面容上被踩上漆黑的脚印,显得凌乱肮脏,狼狈极了,他漆黑的眸内充血赤红,额角处青筋暴起,“不,可,能!”
“好啊,你倒是有种!”林瀚洋冷笑着,他想到了什么,“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私塾百年难得一见的读书天才实际上就是个伺候老男人的下贱玩意儿哈哈哈……”
话落,少年俊美苍白的面容上一片屈辱。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半私塾的学生都来了。
“怎么回事?”
“林瀚洋这是什么意思?”
周围人议论纷纷。
少年被踩在地上,他攥拳奋力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此时林瀚洋的同伙们却分别踩住他的左腿,右腿,死死的碾著。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他根本挣脱不开。
少年那苍白狼狈的面容上满是屈辱,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片猩红,眸底一片阴翳,里面压抑著浓浓的屈辱,愤恨,不甘……
“别说了,你闭嘴!”少年咬牙低吼著。
“哈哈哈被我戳中痛处了吧!”林瀚洋得意洋洋,“我跟大家伙说说是怎么回事,这位陆乘渊陆同学,看起来气质清冷啊,可实际上就是个伺候男人的下贱玩意儿!就在昨天,他还被送到吴老爷子的床上去呢!”
“别说了!别说了!”少年唇齿间溢着绝望的低吼,他拚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吴老爷子?是不是镇上那个特别喜欢玩弄男人的老头子?”
此时有同窗开口道。
“没错,就是!”林瀚洋继续道,声音加大了几分,“他啊,早就被送到那老头子的床上去了,他就是个讨好取悦老头子的下贱东西,竟然还跟咱们这些人一起来私塾里读书!装的那么清高,实际上比谁都低贱!”
陆乘渊漆黑的眸底像是燃灭的枯草,只剩下一片死寂。
周围人那一道道鄙夷的,厌恶唾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像是一把把最锋利的刀子,一片又一片的将他给凌迟。
他的情绪,精神世界彻底崩塌。
“这也太下贱了吧!看上去那么清高,可实际上就跟那青楼的男倌一样!”
“我可听说那吴老爷子风流成性啊,那方面可乱了,什么招数都会,陆乘渊又跟他……该不会陆乘渊身上会被传染上不干净的脏病吧?”
“咱们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吧,被传染上脏病可就一辈子都毁了。”
“真恶心真下贱啊!这样的人怎么配跟咱们在一个私塾?把他赶出去!”
“就是,他不配跟我们一起入学!”
那一道道厌恶唾弃的声音就像是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狠狠的割开他的心。
陆乘渊听到自己内心鲜血直流的声音。
这一刻,他的尊严被狠狠的碾碎在地,他的心被撕碎成一片片,他恨不得自己可以原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恨不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可现实却让他逃无可逃。
在他最落魄最狼狈最绝望的时候,一道清冷的泛著怒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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