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缠夜里发了热汗,第二天醒来就觉得身轻体健,神清气爽。
要不是手臂还有伤,她都觉得自己已经大好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趿著室内鞋走出卧室。
在客厅看到长沙发上躺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
男人用手臂盖在眼睛上,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与绯色的薄唇。
身体深深陷在沙发里,沙发不够长,容不下他一米八几的身材,他只能一条腿架在沙发扶手上,另一条腿屈著。
睡得特别委屈。
应缠昨晚睡得半梦半醒,一直有感觉靳汜在她身边守着。
一会儿摸她的额头,一会儿控制她不要乱翻身免得压到骨裂的那只手。
她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对他说一句:“你去睡吧。”
而他回她:“你睡你的。”
应该是一直守到天亮,直到她安稳了,他才在这沙发上眯一会儿吧。
应缠微微弯起嘴角,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许是熬夜的缘故,他下巴冒出了一些胡茬。
应缠直接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起~床~啦~”
男人身体动了一下,然后放下手臂,露出了整张脸。
高鼻深目,成熟俊朗,不是靳汜。
应缠顿时一愣,下一秒迅速收回捣乱的手:“……商总?”
怎么会是商律白?
商律白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有点困惑地看着她——大概是因为,应缠没对他做过这么亲昵的举动。
应缠意想不到,怎么会是商律白?
靳汜去哪儿了?
商律白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脸色,顿了顿,嗓音沙哑道:“李薇说你在片场出事。”
“我刚好在隔壁市,连夜开车过来,刚到,看见你还在睡,就没有吵醒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应缠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没事,本来也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手臂被撞到有点骨裂,要养几天……你怎么还连夜开车过来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两天就好。”
“我要是真请一百天的假,这个剧就完了。”
要赔违约金,还是赔剧方损失,商律白无所谓:“你的身体最重要。”
“合同签了就要有诚信,那能说不拍就不拍吧,我还想在圈内混呢。”
应缠还挺怕他真的强行给她停工养伤了。
“而且我那个角色是大家闺秀,主要是文戏,不需要有什么大动作。”
商律白不置可否:“我看到你床头柜上还有退烧药,你还发烧了?”
说著又皱眉,“站着不累吗?过来坐着。”
应缠左右看了看,厨房和阳台都没有人。
她走过去,坐下:“昨晚有点发烧,现在已经没事了,所以那个药也不用吃了。”
商律白抬手摸了她的额头,确实已经不烫。
放下手,看着她,忽然道:“每次看到你因为拍戏受伤,我就在想当年准你进娱乐圈,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完全可以不用这么辛苦。
她的父母,她的兄长,都可以让她过上富裕的生活,就算她想要有自己的事业,开个公司什么的也不难。
她偏偏要一意孤行,选择隐姓埋名,进娱乐圈闯荡,甚至怕她父母反对,先斩后奏,直接跟公司签了约,强行将这件事盖棺定论。
每次看到她站上领奖台光芒万丈的样子,商律白会为她高兴,但每次看到她让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又觉得心疼,她不应该如此的。
她应当做皇冠上,那颗最亮的宝石才对。
应缠却挺不喜欢他说这种话的,垂下头,小心翼翼地将手背上一块死皮沿着边缘撕下来:“可这就是我给自己选的路呀。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演戏。”
她有个婶婶也是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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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她跟妈妈一起去探婶婶的班,当时剧组有一个小女孩龙套,原定的那个小姑娘吃多了冰淇淋拉肚子,上不了场,婶婶便拉着她过去,让她顶上。
那一场她演了两个小时,从不懂站位、下意识看镜头,到导演一喊“开始”她就能落下泪来,大半个剧组都在为她鼓掌,那一刻,她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从那之后,应缠就觉得演戏很有意思,心里一直就有一个当演员的梦。
至于为什么大学不是表演专业,毕业后却不管家人反对非要进娱乐圈……则是因为商律白。
当时应缠意识到,自己大学毕业后就要回港城了,要跟他分隔两岸了,以后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就算强行留在内地工作,也很难再像以前那样经常能见到他。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的关系保持现状呢?于是她就想到了把自己签到他的公司。
应缠没由来地想,这个可不能被靳汜知道,否则他又要嘲讽她爸妈生她不如生块叉烧,怎么有这么恋爱脑的女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房间门传来滴的一声。
门打开,靳汜的身影出现。
应缠:“……”
靳汜一抬眼就看到客厅里的商律白,一顿,而后将目光移到跟商律白坐在一起,却只穿着睡衣的应缠身上,眯眼。
应缠看到他手上提着早餐。
商律白话语淡漠:“有经纪人和助理两位女性在,你这个男性保镖该有点分寸,未经允许,不准直接进她的房间。”
靳汜哂笑:“你这个男老板都能趁她睡着、身边没人的时候,偷偷潜进她的房间,我这个被她准许陪护的贴身保镖出去拿份早餐,就没资格进来了?”
“……”
应缠是真的没想到,修罗场还能一个接着一个的。
她不知道薇姐告状告到什么程度,有没有跟商律白说她和靳汜的关系,一时也不好开口,万一薇姐什么都没说,那她就自爆了。
靳汜:“老板,让你的老板出去。”
商律白反问:“我为什么要出去?”
“因为我只买了两份早餐。”
靳汜双手抱胸,“你家里人没教过你,主人家吃饭的时候,身为客、人,要自觉回避吗?”
“更何况,你未婚妻还来找你了。”
说完他往旁边一让,莱茵出现在了门口。
莱茵脸色也有些古怪。
毕竟她的未婚夫,为了拎一个女人千里迢迢赶过来,还在她的房间睡觉。
但到底是演员,她还是提起一个笑脸说:
“我助理看到商总的车,知道商总来了,我猜商总应该是来看阿缠姐的吧。阿缠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应缠点头:“好很多了。商总,你先跟莱茵去吃饭吧,然后好好休息一下,没事了再过来看我。”
莱茵走了进来,挽上商律白的手:“是啊律白,我们先去吃饭,也让阿缠姐可以吃完饭再吃药。”
她突然改口,喊了名字,很明显的宣示主权。
但应缠心如止水,甚至想她快点带走商律白。
商律白再看靳汜一眼,到底还是跟莱茵走了。
房间里只剩靳汜和应缠四目相对。
应缠率先甩锅:“这是你的问题。”
靳汜朝她走过去,一脸凶:“是我把你房间的密码告诉他?”
“是薇姐。”应缠道,“但是你擅离职守,他才能吓我一跳。”
靳汜呵声:“我猜你醒来想吃点清淡的,出去买了馄饨,我也就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谁知道他这么会踩点——这人是老鼠吧,这么会找时机?”
应缠抓起枕头丢向他:“不准骂我老板是老鼠!”
靳汜把馄饨放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看她:“刷牙没?”
“没。”
靳汜去了浴室,帮她在牙刷上挤牙膏:“快刷。一点女明星的包袱都没有。”
应缠对他吐舌,这才进了浴室收拾自己。
靳汜在客厅里站了几秒,想着商律白离开前那个眼神,扯了一下嘴角,而后出了房间。
走廊上空无一人,靳汜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走着。
到了转角处,身后冷不?响起一句寡淡又清冷的男声:
“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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