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陷在一片黑暗之中，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但她能听到有窸窸窣窣地声音从墙壁深处传来，就仿佛墙壁里有什么怪物正在挣扎着出来似的。
然后她听到了熟悉的六角铜铃声，之后就是枪响的声音，还有男人唱歌的声音。
“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啊头——”
沐颜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能隐约看到晃动的光亮，猜测应该是手电筒或者是其他照明设备。
她加快了脚步，歌声越来越近，她隐约看清了远处的场景：一个半边身子都陷在石壁中的男人正举著一支枪，枪口对着的是一个正在艰难穿越六角铜铃阵的人。
那人步履蹒跚、头颅低垂著，在他的周围悬满了噸噸麻麻的六角铜铃。
每当他碰触到一个铜铃，不等铜铃阵触发，后面的人就已经一枪击碎那铜铃。
这是？
沐颜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你们……”
她不由自主地出声，眼前的画面却如水波纹一般漾开消散，直至变成张海杏疑惑的脸。
“姑姑，你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
沐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这才惊觉刚刚自己又做了个预知梦。
挂满六角铜铃的漆黑甬道会是哪里？
会跟张家有关吗？
那个步履蹒跚正在艰难通过的男人是谁？
还有那个唱着歌保驾护航却已经有一半身体都陷入石壁中的男人……
沐颜的手轻轻抚了抚胸口，只觉得这里有股空荡荡的惆怅。
“姑姑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张海杏见她不语立即关切地询问，扭头就喊张海客，“哥你快来，姑姑不舒服。”
“怎么了？”
张海客几乎是立即出现在沐颜眼前，好看的眉毛紧蹙，眼神紧张地将沐颜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语气急切道：“姑姑？哪里不舒服？”
沐颜被贴上额头的温热手掌唤回了神智，长出一口气后勉强笑笑，“没事，做了个噩梦。”
“真的没事？”
张海客不放心地问道，双眸紧盯着她，不放过一丝表情变化。
沐颜已经完全脱离了梦境带来的情绪，摇头轻笑道：“真的没事，刚刚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们怎么会在这？”
“这不是快过端午了嘛，我哥包了粽子，想给姑姑和瓶仔尝尝。”
张海杏说著举起手中的篮子给沐颜看，“蜜枣、红豆等好几个口味的，姑姑你喜欢吃哪种？”
时如逝水，不知不觉，沐颜来到张家大宅已经快半年的时间了。
“你哥还真是什么都会。”
沐颜看着篮子里码的整整齐齐的粽子赞叹道：“我都包不了这么漂亮的粽子。”
“那是，我哥老厉害了，我看他除了不会生孩子，其他没什么不会的。”
张海杏骄傲地说。
没想到话刚落，后脑勺就被张海客轻轻拍了一巴掌。
“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你本来就什么都会啊。”
张海杏捂著后脑勺很是委屈，努力辩解道：“除去下墓的技能，洗衣烧饭，缝缝补补你都精通，你本来就比我这个女生还贤惠啊，前几天张念还说呢，你要是女生，他一准想要娶你。”
“什么贤惠不贤惠，娶不娶的，别听张念放屁。我……我去给瓶仔送粽子。”
张海客被张海杏说的很是羞恼，几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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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颜看着他落跑的背影有几分好笑。
“本来就是啊，干嘛不让说，姑姑又不是外人。”
张海杏忍不住嘟囔，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凑到沐颜耳边道：“姑姑，我哥最近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沐颜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有些好笑，顺着她的话题问下去。
“他最近特别爱干净，也不是说他平时不爱干净吧，但最近他爱干净到?人发指。”
张海杏语气表情都很夸张。
沐颜不由自主地就被逗笑了，“他都做什么了让你这么受不了？”
“他最近特别爱洗衣服和床单被套。”
“没问题啊，换季嘛，勤洗衣服晒被褥，这很好啊。”
沐颜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张海杏猫眼瞪得溜圆，“可是他三天两头的洗啊，姑姑你都不知道，我有天早上起来发现他竟然大清早天还没亮呢就在那洗床单！
你说他大早上的不睡觉在那冷水洗床单是不是有病！
而且那床单也禁不住他三天两头的洗啊，那不早晚得洗烂了啊。”
“呃……”
沐颜这下有些卡壳了。
张海杏却还在追问她，“姑姑，你说我哥是不是有病，是不是就你曾经说的那个，那个洁癖？”
“呃……应该跟那个没有关系。”
沐颜笑的有些牵强，然后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海杏，你父齂还没消息说回来吗？”
提起这个张海杏就叹了口气，“没呢，之前说开春就能回来，结果后来又来消息说又要去另一个地方，所以不一定要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也习惯了，张家人啊，就没有安安稳稳在一个地方待着的，一出门几年不回来是常有的事，听说还有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露一面呢。
这也就是寿命长，不然都得地下见面了。”
沐颜心念一动，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凑到张海杏耳边小声道：“海杏，你是不是没有女性长辈给你讲过生理知识？”
“什么生理知识？”
张海杏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些茫然。
“所以你还没来过例假？”
沐颜试探著问道。
然后就见张海杏白嫩的小脸“轰”的一下子红了，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很快整个脖子连同耳朵都红彤彤的一片。
“姑姑——”
她嗔怪了一声，整个人羞涩扭捏地就差找个洞钻进去，“你在说什么啊？”
“傻姑娘，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沐颜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来，跟姑姑进屋，姑姑今天给你上堂课。”
“啊？”
张海杏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半是抗拒半是妥协地被沐颜拉进了屋里。
这一下午，沐颜给虚岁才满十五的张海杏详细普及了青春期的心理和生理知识，给她打开了一扇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的大门。
出来后的小姑娘既羞涩又兴奋，看向沐颜的眼睛里也满是依恋和孺慕之情。
“姑姑，我好喜欢你来到张家啊。”
“我也好开心能认识你啊，海杏小朋友。”
沐颜揉了揉她的发顶，满脸笑意。
看着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沐颜才转身往回走，回到屋里看着篮子里的粽子有些出神：半年了，还没有父齂的消息，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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