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再不是个东西！就算他丧尽天良！”

鲁焕猛地扑了过来，几乎是双膝一软，跪在了我的面前！

他死死抓住了我的裤腿，指甲像是要抠进我的肉里。

“我也不能……我真的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啊！”

“常湦！算我鲁焕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带上他！我们一起走！求你了！”

“轰隆——！”

头顶传来更加恐怖骇人的巨响！

磨盘大的岩石不断砸落下来，就在我们几步之外的地方摔得粉身碎骨！

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更宽的缝隙，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仿佛大地张开了择人而噬的巨口！

我看着跪在地上，像个无助孩子一样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的鲁焕。

再看看那个倒在炉边，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妖道。

我的心像是被两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撕扯著！

一边是恨！是仇！是必须手刃此獠的执念！如同毒蛇般噬咬着我的理智！

可另一边……

谢筠……他是我的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猛地咬紧牙关，牙龈传来一阵腥甜，几乎被我咬破出血！

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都在毁灭！

每一息都在走向死亡！

没有时间犹豫了！

“妈的！”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憋屈、愤怒和强烈的不甘！

我猛地转身冲了过去！

一把将地上那个枯槁的身影抄了起来，动作粗暴地直接甩到自己的肩上！

入手的感觉……轻！

轻得吓人！

就像扛着一捆被蛀空了、随时会散架的朽木！

甚至感觉不到一点活人的分量！

他妈的，这家伙真的还活着吗？！

肩上传来一种令人作呕的、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快走！！”

我对着还在地上发怔的鲁焕狂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鲁焕像是被这一声吼惊醒了过来，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

我们两个，一个肩上扛着一个生死不知的血仇，一个失魂落魄，脚步虚浮。

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那唯一的希望！

冲向那个散发著阴冷气息的通道入口！

身后，是整个地穴疯狂崩塌的轰鸣！

是巨大铜炉轰然倒塌的巨响！

是无数岩石滚落、如同天崩地裂般的雷鸣！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我们身后追赶、坍塌、然后彻底毁灭！

我们最终一头扑进了那个通道入口！

我们几乎是翻滚著，扑进了那个弥漫着刺骨寒气的通道入口！

冰冷的河水瞬间吞噬了我们，浸透了每一寸衣物。

我狠狠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身后的轰鸣声仿佛贴著后背炸响，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感觉整座寿龙山都在头顶一寸寸崩塌，要将我们彻底活埋。

通道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湍急的水流声在耳边咆哮，裹挟着我们疯狂向下游冲去。

我拚命想稳住身体，却被水流冲得东倒西歪。

肩上扛着的妖道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

novel九一。com

鲁焕的情况比我更糟。

他背上了昏迷不醒的谢筠，整个人几乎被水流完全拖着走，好几次眼看就要被卷进更深的漩涡。

我们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回通道相对平缓的岸边。

谢筠依旧昏迷著，脸色惨白。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突兀地响起，撕心裂肺。

是那妖道！

他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将那干枯的躯壳彻底撕裂。

黑红色的粘稠液体，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从他嘴角不断涌出，混入冰冷的河水，转瞬就被冲散得无影无踪。

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连之前那种诡异地舔舐黑血的力气都没了。

鲁焕踉跄著停下，让我把妖道靠在湿滑冰冷的岩壁上。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妖道。

“为什么？”

鲁焕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极致的压抑、痛苦和无法理解。

“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妖道艰难地喘息著，浑浊得几乎看不清东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光。

那光芒里，似乎有嘲弄，有解脱，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因为……”他咳著血沫，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水声淹没，“我是……你祖宗……”

“放屁！”我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和荒谬感，对着他怒吼出声！

声音在狭窄幽闭的通道里碰撞、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他姓鲁！你他妈姓孟！你怎么可能是他祖宗？！”

妖道那颗几乎只剩骷髅的脑袋猛地转向我。

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此刻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里面翻涌著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凛冽的杀意！

“小子……”他的声音如同破风箱般嘶哑，每一个字都像在砂纸上摩擦，“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他似乎还想放几句狠话，但更剧烈的咳嗽再次席卷了他，让他整个人蜷缩起来，几乎喘不上气，只能无力地靠着冰冷的岩壁。

也许是真切地感觉到了死?的临近，他不再理会我的挑衅，目光艰难地、固执地转向鲁焕。

“你……你祖上……”他喘息著，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是不是……有个?……王春华的？”

鲁焕明显愣住了，眼神茫然。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家里人……从来没提起过这个名字。”

一丝清晰可见的失望，如同潮水般褪去，淹没了妖道眼中那刚刚亮起的微光。

那光芒彻底黯淡了下去。

他又猛咳了几声，似乎在积攒最后的气力。

他再次看向鲁焕，眼神变得有些古怪，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审视。

“刚才……那个只有……半边身子的……”他问，声音飘忽，“是你父亲？”

鲁焕的身体狠狠一震！

眼中的泪水瞬间决堤，混合著脸上的污泥，滚落下来。

他无法言语，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哈哈……哈哈哈哈……”

妖道突然神经质般地大笑起来！

那笑声尖锐、刺耳，在幽暗的通道里来回冲撞，充满了病态的癫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与悲哀。

“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他笑着笑着，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黑红的血沫四下飞溅。

“我……我孟茂……竟然……竟然有后了……哈哈……咳咳……”

鲁焕被他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混杂着巨大的困惑和痛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猛地抓住妖道枯瘦的肩膀，几乎是在咆哮，“你到底是谁？！你跟我家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为什么要对我们鲁家下那种……那种恶毒的诅咒？！”

妖道似乎被他摇晃得更加虚弱，剧烈咳嗽了好一阵才勉强停歇。

他抬起头，看着情绪几乎崩溃的鲁焕。

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某种……类似回忆的神色。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