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今日账房进项的五百两是我爹让人送来的，我支走二百两，你只在账面上记了今日进项三百两，待下个月我爹拿到账簿一看不对劲，上个月他明明让人送来五百两，怎么账上只记了三百两，还有二百两呢？被你贪污了？”

李景隆言辞犀利地指出这糊涂账册的漏洞，赵先生闻言有些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景隆却是没理会他继续开口。

“届时你若是还记得是我支走的二百两还好，若是不记得了呢？我爹明明记得是五百两，你只记了三百两，那到底是谁的问题？”

“可是...”赵先生弱弱出声。

李景隆自觉自己说的自己很清楚了，见赵先生还在那里可是，有些不耐烦道：“可是什么？”

“可是老爷从来不查账呀！有时他自己让人送来的银钱自己都忘了，还是小的提起，老爷才记起此事.....”

李景隆：(???皿??)

“这家伙到底真轴还是搁那儿演老子啊！神特么从来不查账！！有病啊这个人！！！”李景隆被气得快要吐血，心里暗自把这赵先生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那你就当那五百两是我让人送来的行了吧？现在被人取走了二百两，我现在问你那二百两去哪儿了？”李景隆咬牙切齿道。

“但是...”

“又但是？”李景隆觉得自己硬了，拳头硬了！

“咕噜～”许是感觉到李景隆满满的恶意，赵先生吞了一口口水，最终半天憋出了一句：“没事了，少爷您继续，小的听着。”

“哼！”李景隆这才哼了一声，拿起毛笔开始在白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写一边解释著。

“你像这样，将账目分为左右两列，一列进项，一列支出，再开一列用于记录这个账项的来源去向，再在每日总结一行写明今日共计进项多少，支出多少，账面净增减多少，如此一来只要查阅账簿不就能清楚知道一天内账房流水的具体情况？”

李景隆将后世最基础的表格记账掰烂了揉碎了喂到这个赵先生嘴里。

没有办法，这账册乱成这样，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还可以这样！这么记账虽然复杂了点儿，但这么一来，确实条理清晰了不少！”赵先生好歹也做了那么多年账房先生，很快便看出了这么记账的好处。

“呵呵...”李景隆冷笑，这还复杂啊？

要不是看这货太轴，他怕说多了气死自己，他还想把复式记账法教给这货，就是许多会计出纳经常挂在嘴边的“有借必有还，借贷必相等”。

但是这个复式记账法比表格记账复杂得多，李景隆怕这家伙脑子转不过弯用不来。

在李景隆连续报出了几条流水让赵先生试着用表格记账记录无误后，他才点点头，交代赵先生从明天开始用这个方式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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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夌景隆才转回正事：“赵先生，我今天翻查账册，发现府上的田亩租赁与佃租数目对不上号，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田亩租赁与佃租数目？”赵先生一惊，很快想到了什么。

夌景隆点点头，“你在府中做了十多年账房先生，应该对此事有些了解才对！”

一边说著，夌景隆一边用余光打量著赵先生脸上的神色，果不其然，赵先生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慌失措的表情，但更多的却是畏惧之色。

“这...”赵先生手指不停摩挲着衣角，嘴巴抿成一条线，可能是抿得有些用力，嘴唇已经看不出血色来了。

“怎么？赵先生不想说些什么？你应该知道侵吞主家财物，可是一项重罪！”夌景隆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试图瓦解赵先生的心防。

书房外，夌文忠透著侧开的窗户看着夌景隆，方才他看来福带着姓赵的账房先生进了书房，出于好奇便跟了过来，一直看到现在，之所以没出声便是为了观察自己儿子的表现。

赵先生闻言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说道：“不关我的事，是夌管家干的...”

“夌管家干的？账目都是你在负责，你跟我说夌管家干的？”夌景隆一副不信的态度。

“小的只是管账的，是夌管家让小的这么记账的！”赵先生不复先前犟种模样，唯唯诺诺道。

“哦？夌管家让你怎么记的？你说来听听。”

赵先生不敢再隐瞒，生怕事情跟自己?上关系，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每次到了收铺面租金的时候，夌管家都让那些铺面老板把一半租金换成那些店铺里的值钱物件，比如布庄就让老板换成衣物布料，酒楼就让掌柜的换成美酒，这些换来的物件都被夌管家叫人提前拉走了，记账的时候则只记了收到的现钱....”

“那些农户的，夌管家则是让他们送粮食来抵佃租，然后自己再找人来收粮食，换成银两记账...”

“让人送来粮食抵佃租，又转身叫人来收粮食？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夌景隆不太懂这么操作的意义。

赵先生解释道：“夌管家要求农户们送来的是精米，但是他叫来的粮商，收货的凭据上写的却是收到糙米...”

夌景隆心头一阵火起，好一手鱼目混珠，咬著牙冷声道：“把精米当糙米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所谓粮商，应该是夌管家的亲戚吧？”

“我听那粮商管夌管家叫姐夫...”赵先生不敢隐瞒。

“好你个赵发！连这些都知道，还敢说跟你没关系？”夌景隆一拍桌子，目绽寒光盯着赵先生。

“少爷息怒！此事真的跟小的没关系啊！小的只是一个账房先生，一分一毫都没敢贪墨！”赵先生响头磕得极响，连连向夌景隆解释。

“是有一次撞破了夌管家跟粮商的私下谈话，夌管家怕小的泄露出去，才每个月给小的二两银子堵小的的嘴。夌管家说了，如果小的不收，他就把贪墨之事栽赃到小的身上，他还说他跟了老爷快二十年了，老爷一定会信他的，小的不敢不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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