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妈的试探——
暮色四合时分,李婉儿端著描金漆盒站在女儿房门前。盒里新蒸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甜香从雕花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指节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
"囡囡,是妈妈。"
李婉儿敲响了小鹿的房门。
她手里桂花糕,笑容温柔,却掩不住眼底的忐忑:"囡囡,妈妈有事想和你商量……"
小鹿盯着母亲发间新换的蓝宝石发簪——那是程父送的,不是父亲留下的白玉兰。
"我和你程伯伯……"李婉儿声音轻了轻,摸摸小鹿的头,“你和砚砚感情好,以后你们就是亲…."
"我想搬去梧桐巷住。"小鹿突然打断她。
李婉儿一怔:"什么?"
"马上高中了,素秋家离临川中学更近。"小鹿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而且……林老师说可以辅导我功课。"
她没有抬头,所以没看见母亲瞬间苍白的脸色。
李婉儿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点头:"……好。"
漆盒里的桂花糕渐渐冷了,蜜糖凝成琥珀色的硬壳。
李婉儿起身时,蓝宝石发卡在夕阳下闪过一道冷光,正好映在墙上的全家福照片上——照片里鹿远山抱着小鹿站在紫藤花下,而现在那株紫藤已经死了三年了。
————
这天。
小鹿跪在鹿爸墓前,指尖拂过冰冷的石碑。碑上"爱夫鹿远山"几个字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而旁边新添的一束白菊还沾著晨露——是李婉儿今早来过的痕迹。
"爸爸,"她轻声说,喉头发紧,"妈妈要结婚了。"
风吹过墓园,掀起她校服的裙摆。远处传来轿车引擎的声音,但她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来了。
程砚站在三步之外,手里握著一支未点燃的烟——他最近才开始抽的,但从来不当着小鹿的面。
"她今早哭了。"他突然开口,"在换下白玉兰簪子的时候。"
小鹿的眼泪突然砸在墓碑上。她想起这些年深夜听见的啜泣,想起母亲梳妆台上越来越多的安眠药,想起程父每次来家里时,母亲挺得笔直的脊背和微微发抖的手指。
"……我是不是不该难过?"她攥紧裙角,"程伯伯对妈妈很好,也对我很好,可是——"
可是她还是会梦见滇西矿区的暴雨,梦见父亲沾满红土的地质锤,梦见程父西装口袋里那枚总是反光的局长徽章。
程砚突然蹲下身,将她拢进怀里。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沉稳而有力,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少年人特有的温热。小鹿僵了一瞬,突然意识到——这个拥抱以后会被冠以"兄长"的名义。
"你不必原谅任何人。"他的声音擦过她耳畔,低沉得像墓园里的风,"包括我。"
小鹿在他肩上咬了一口,隔着衬衫尝到血腥味。程砚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直到她脱力般松口,额头抵着他锁骨小声抽泣。
远处传来婚礼筹备车的鸣笛声。程砚望向山脚下张灯结彩的程宅,眼神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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