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皆是为了你(1 / 1)

如许长安 陵江春 2194 字 5天前

“我就不坐了。”尔岚微微侧身,眼尾扫过她身上那抹难掩的污秽气味,语气淡淡。

惊春尴尬地咳了一声,连忙换了副语调,柔声道:“我身上有伤,未能前去给三小姐请安,实在愧疚得很,倒是劳烦三小姐和尔岚姐姐一直惦记着我……”

这些话尔岚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她早就看明白了,三小姐待惊春,不过是投喂路边的一只夜猫野狗,给口吃食,权当积德,至于能不能养熟,倒也无甚要紧。

她轻笑一声,语气温和却疏离:“你的这份心意,三小姐自是明白的。好生养著,待身子好了,再去请安吧。”

惊春忙不迭点头,脸上的讨好掩都掩不住。

云舒见她这般模样,心里只觉膈应,索性转过身去,懒得再看两人虚与委蛇。

不多时,尔岚便也跟了上来,她看着云舒笑道:“你性子憨厚,日后少不了要吃苦头的。可我倒觉得,这份憨直难得,便想让你少吃些苦。你若愿意,我去求求三小姐,让你到她身边伺候,如何?”

云舒向来迟钝,许多事总是后知后觉,可今日尔岚与惊春那番虚与委蛇的场面,犹在眼前,她心头一跳,刹那间便明白了。

大夫人今日开罪了三小姐,惊春眼下已受伤躺平,可以忽略不计,大夫人身边只有她一个可以信赖之人。

三小姐此举,何尝不是想让大夫人彻底孤立?

无人劝慰,以大夫人的性子,日后还不知要闹出多少惊天动地的事。

往小了说,在府中步步掣肘,举步维艰;往大了,怕是有朝一日,天怒人怨。

云舒不由打了个寒颤。大夫人在安家时,横行惯了,可终究是有家人护着。

而今嫁了人,若还是这般不知收敛,旁人可不会如安家那般,毫无底线地纵着她。

久而久之,莫说黎家,怕是整个扬州城的人都被她得罪完了。

“尔岚姐姐你也知我个性耿直,能跟在三小姐身旁伺候固然是好,可我和惊春不同,我是大夫人从来娘家带出来的,羁绊太深,走不得。”她句句实话,没有拐弯抹角,是她一贯的说话风格。

尔岚猜到她会如此,便只是笑了笑:“你若是想通了,随时与我说一声。”

“多谢尔岚姐姐。”云舒转身又回屋去了。

是夜,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出细碎清响,廊下新糊的绢纱灯笼晃成十二枚剥了皮的橙子,洇得青砖地上浮着暖融融的光斑。

冉寄欢拎着食盒穿过月洞门,裙摆扫过石阶缝里钻出的车前草,惊起三两滴白日未蒸干的春雨。

书房灯影摇曳,映出案前那道挺拔的身影。

黎深执笔疾书,狼毫拂过纸面,沙沙作响。素来有记录疑难杂症的习惯,每逢此时,他最厌人打扰。

冉寄欢见门外不见褚枫守着,便以为他不过是在做药材登记,料想并无要事,遂抬手叩门。

夜色沉沉,敲门声尤显清脆。

屋内的人眉峰微蹙,以为褚枫有事禀报,未曾多想,便应了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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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轻启,一阵幽香随夜风潜入。

黎深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望去,只见冉寄欢已进了门,将鎏金鸟衔环灯挂上铜钩,手中食盒也摆放在圆桌上。

“你怎来了?”他的嗓音低沉,透著一丝不耐。

“我……熬了梨汤,想着你……”

话未尽,他的声音已沉下去,冷冷打断:“出去。”

冉寄欢蓦地僵住,指尖发凉,错愕地望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此时,褚枫快步赶来,乍见她站在书房内,心头一紧,脸色骤变,急忙上前拦人:“冉姨娘,夜深露重,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的语气虽恭敬,态度却不容置喙。

冉寄欢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攥紧帕子,敛去眸底情绪,默然退了出去。

书房内恢复静谧,黎深垂眸,拇指轻抵眉心,似是嫌方才的气味扰了心绪,沉声吩咐道:“开窗。”

褚枫得令,立刻将窗扉推开,夜风卷入,将残余的香气一并带走。

冉寄欢吃了闭门羹,心思纷乱的回到映雪轩,她本以为黎深会纳自己做妾,心里多少存了几分喜欢,眼下看来,不过都是她的臆想罢了。

以黎深的个性,他若不点头,谁还敢擅作主张为他纳妾?

她一时半会,摸不清黎深的心思。

桂竹香见她败兴而归,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训斥,却被她冷冷一瞥,声色俱冷:“母亲,我想一个人静静。”

桂竹香一噎,目光沉了沉,旋即冷笑:“你若再拿不定主意,便休怪我心狠手辣。”

乍闻此言,冉寄欢身子一颤,抚著小腹,泪水簌簌而落。

桂竹香叹了口气,终究心软了几分,语气稍缓:“母亲也是为你好。你放著锦绣前?不要,偏要被这野种拖累?好不容易攀上黎家这座高枝,难道要因这孽种毁了前途?”

“野种”两个字像是扎在冉寄欢心头的一根刺,“它不是野种!”

桂竹香压低声,凑近几分,语气温柔得像是哄小孩:“放心,那药温和,不伤身,最多一个时辰,便可一了?了。养个三两日,谁也看不出端倪。母亲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冉寄欢咬著唇,指尖攥紧衣袖,浑身微微发颤。她怎会不知母亲的算计?可那是她与溪哥唯一的血脉,她如何忍心?

“母亲当真以为,这一切便可天衣无缝?”冉寄欢泪珠未干,唇角却扬起一抹冷笑,“表哥乃杏林圣手,我身上沾了何种药味,他不过略一嗅便知。母亲此前还算计著让我对表哥下药,若当真被察觉,届时女儿是何下场,可曾想过?”

桂竹香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眉心紧蹙:“那可未必!你若能趁机将他灌醉,即便酒醒后察觉异样,也奈何不了你。再者,那红楼女子惯会使些腌臜手段,奇奇怪怪的淫药更是不胜枚举。黎深自幼修行道馆,未必通晓此等诡道,想要瞒天过海,未尝不可。”

她语气缓了缓,似是劝诱,又似是蛊惑:“欢儿,莫要妇人之仁,你若还执迷不悟,便是拱手将自己的前?让给旁人。母亲做这一切,皆是为了你。”

冉寄欢垂眸不语,指尖掐入掌心,心绪翻涌,冷意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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