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上挑,轻飘飘地,倒像是路遇熟人随口寒暄,听不出几分热切。
“夫人这般说,倒让我觉得自己才是个投宿的过客了。”
安如许丝毫没有被看穿的尴尬,反而是笑道:“这可不就是贵客临门嘛,让掌柜的一会儿给您开间天字型大小房,包管让住的舒舒服服的。”
“那便劳烦夫人了。”
他语气依旧从容,可心中却生出几分异样。
她不再似从前般纠缠胡闹,甚至连他纳妾都未曾多言几句,按理他该觉得清净才是,可不知为何,心头却仿佛空了一块,似有微风拂过,带走了什么。
失落不过一瞬,未及深思,便被他按捺下去。
他大概是疲乏了,沐浴过后便率先躺在床榻上,衣襟松松散散地披着,连腰带都懒得解。
见安如许迟迟没有入睡的迹象,他眉头微蹙,嗓音低哑:“熄灯。”
安如许闻声,这才慢吞吞地净了脸,爬上床打算做个陪睡的工具人。
她躺得笔直,连头发丝都一丝不苟,身上还裹着一层被子,和黎深之间像隔着楚河汉界。
她本以为今夜也能相安无事,怎知黎深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指腹温热,缓缓向上,声音从容而低沉:“夫人可知,天枢穴除了治头痛……”
他指尖轻轻一按,似点非点,又慢悠悠地上移三寸,声线微微发哑:“还能测谎?”
安如许眨了眨眼,警铃大作,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连忙笑得天真无邪:“哦?夫君果然博学,这天枢穴竟还有这般神奇的?效?”
“嗯。”黎深似笑非笑,“不如试试。”
安如许迅速抽回手腕,转身面向墙壁,声音困倦而懒散:“试什么?我又不头疼,也没说谎,夫君该歇了。”
她以为这便能搪塞过去,怎知黎深却不依不饶。那人盯着她削瘦的背影,眸色微沉,忽而俯下身来,气息贴近她耳侧,缓声道:“那夫人为何躲?”
安如许缩了缩脖子,语气不耐:“我怕痒。”
“是么?”黎深轻嗤一声,话里透著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
安如许正要敷衍几句,怎知下一瞬,他的指尖已沿着她的手腕一路向上,动作不疾不徐,最后在她肘弯处轻轻一按,带着些许恶劣的试探。
“一张床上,夫人还能往何处躲?”
安如许:“……”
这人怎么就这么爱折腾?
她深吸一口气,心知若是不反击,今夜怕是难有清静。
于是她缓缓翻身,抬眼看着黎深,语气认真:“夫君当真想测谎?”
黎深微微挑眉,未置可否,只是目光示意她继续。
安如许轻笑一声,嗓音娇软:“若只测我一人,未免失之公允。”
黎深神色不变,语气坦然:“夫人亦可测我。”
“是这里?”安如许抬手搭上他的手腕,指腹在脉门处缓缓滑动,动作试探而轻柔。
黎深摇头,眸色愈发幽深:“不对,往前移。”
她便又挪了挪手指,动作慢吞吞地,指腹贴着他的皮肤一点点婈移。
温热的指尖故意挑着敏感处擦过,叫人心弦微颤。
黎深原本冷淡的神情逐渐被隐忍所替,手臂因她漫不经心的动作,竟隐隐泛起一丝麻意。
“还是不对?”她侧首睨他,眸底似笑非笑,语气偏偏带着一丝天真无辜。
黎深喉结微动,声音低哑:“不对,往前移。”
安如许又缓缓移了移手指,始终按不准位置,倒像故意在撩拨人。
黎深眸光微敛,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带着薄茧的掌心不算重,却精准无误地将她的指尖压在正确的位置。
她骤然一颤,佯装吃痛,猛地挣了一下。
黎深一怔,眉头微蹙,立刻松了力道。
却不想她趁机手肘一压,精准无比地按在他手臂的麻筋上!
黎深尚未来得及抽气,整条手臂便顿时一滞,而衣襟也被她这一?,散开了三寸,露出起伏的胸膛。
月光从窗棂斜斜洒下,映得他肌理冷白,薄汗浮光。
安如许正得意自己技高一筹,下一瞬,整个人已被翻了个身,手腕狠狠压入软枕,修长的指节微微收拢,带着薄茧的掌心细腻而炽热,牢牢扣着她的手腕,像攥紧猎物的猛兽。
那双深邃的眸子沉沉落下,如同黑夜里的深渊,危险又克制。
“我给你的药丸,”他嗓音越发低沉,压着隐忍的怒意,“这些日子是不是都不曾服用过?”
安如许微微一怔,心头一跳,仿佛被什么猛地撞入脑海——
药丸?
她忽然想起来了。
前世她服过的所有药丸,皆出自黎深亲手炼制,他从不假手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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