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头正盛,赵家府中奴仆三五成群,懒散坐于台阶下说笑打盹。
忽地大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一队佩?护卫冲入庭院,众人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黎深领在最前,一袭青衣猎猎生风,脸上神色冷峻,目光如刃,只一扫,那些奴仆便齐齐跪倒,不敢多问一句。
赵家屋中早被洗劫一空,连个像样的铜盆都不剩,活脱脱一副弃宅模样。
黎深垂眸片刻,转头道:“一队往东,出城追人,一队回衙门报官。”
官府动作极快,片刻间快马驶出,城门亦紧急封锁。
白水月逃得仓皇,犹如无头苍蝇,一路只顾慌不择路,毫无章法。
她原想着带着赵雪霁逃去青州,敲赵雪樵一笔银子,再隐姓埋名过后半辈子。
可前往青州得路费还没着落,赵雪霁这个拖油瓶一会儿要吃,一会儿要喝,耽误了不少时辰。
官府出动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线索便已汇集至一处。
沿路访查过往行人、驿站脚夫,又顺着有人曾见她往郊外行去的风声一路查下,终在离扬州三里外的山林中寻得一户久无人居的猎户木屋。
屋外林木茂噸,荆棘丛生,若非刻意搜查,实难察觉。
众人悄然逼近,只见那木屋杂草疯长,院前残砖碎瓦中散落着一枚绣有“赵”字的香囊,染著泥灰。
为首的衙役脸色一凛,压低声音道:“人便在里头,分两路包抄,小心别惊著了那孩子。”
一众官兵依言分路,悄声绕行于林中。
树影交错间,几名擅弓者早已就位,屏息匿形,弓弦紧绷,黑羽箭头寒光森森。
此时木屋之内,白水月早已觉察异动,心头一凛,登时将赵雪霁一把?至身前,匕首贴上他雪白细瘦的脖颈,几欲割破皮肉。
她满脸是汗,发丝贴在额角,面色癫狂,喘息粗重,眸中是被逼至绝境的狠意。
她?着他往屋角草垛中缩去,身子嵌入干草之中,试图借此遮掩行踪。
赵雪霁面如死灰,浑身抖若筛糠,小小的身子几乎缩成一团,泪水扑簌簌落下,“嫂嫂……我怕……我不想死……”他音调颤颤,哭腔未歇,惹得白水月心烦意乱。
“闭嘴!”她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低声骂道,“再哭,我真宰了你!”
她焦头烂额,如热锅蚂蚁。
早知有今日,她就该在骗赵雪霁出医馆那一刻,将人直接杀了,何至于被困在这里进退不得。
忽听少年哆哆嗦嗦地低声道:“嫂嫂,有人……他们拿着?,进来了。”
白水月神经一绷,下一瞬只觉怒火攻心,可更多的是厌恶与恐惧,她面目狰狞,猛地将匕首扎入赵雪霁的大腿!
“啊——!”屋内尖叫惊天而起,赵雪霁登时哭声惊天动地,连带屋外的衙役也闻声而动。
白水月面色一变,本欲吓他止声,怎知反令局势失控。
霎时一狠心,眼中杀意疯长,举起染血的匕首便要抹向他的喉咙,眼角闪过疯狂与决绝。
“都别进来!谁敢踏进一步,我便割了他的脖子——!”
话音未落,林中忽有劲风袭至——
“嗖!”
一支黑羽劲箭破风而至,快若奔雷,直取白水月右臂,“噗嗤”一声穿透皮肉,箭簇深嵌其中!
“啊——!”她痛呼一声,手中匕首脱落,叮啷坠地。
几乎是同时,一名衙役自窗后扑入,如鹰掠兔般将赵雪霁一把?开,他跌坐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众官兵随之涌入,七手八脚将白水月按倒在地,她还试图挣扎,却被人一脚踩住肩胛,动弹不得。
屋外足音噸集,片刻后,为首的衙役方才现身。
眸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眼,只侧头吩咐:“带下去,按谋害人质、恶意潜逃论罪。”
白水月愤愤抬头,欲言又止。
说罢,目光转向一旁哆哆嗦嗦的少年郎:“带他回去,让黎大夫仔细看看伤。”
赵雪霁瑟缩在角落,脸色惨白如纸,血沿着大腿汩汩而流,染红了衣角。
他呜咽著、颤抖著,双目惊惧而失焦,忽而高声哭嚎,声音凄厉,竟似野兽临死前的哀鸣:
“杀人了……好疼……好多血……兄长……兄长……阿霁好怕……呜呜呜……兄长你在哪里……阿霁要兄长……”
哭声凄绝,凄厉得像风割开骨头,叫人听了心惊肉跳。
屋中众人神情一滞,眼中竟多了一丝怜悯。
白水月却在此刻狂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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