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介意,怕是也来不及了。”
安如许却一脸“我是为你好”的神情:“你们一个不想留,一个心在远方,一拍即合。若是她因手头拮据转回来缠你,到时候岂不更叫人头疼?我这是治本。”
黎深半眯着眼,静静看她片刻,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夫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银子也花得潇洒。”
安如许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表情一转,一副为黎深操碎了心的模样。
“那是。夫君英明神武,怎能让旁人损坏了声誉?我啊,就是在替你清理门户呢。”
“夫人一句‘清理门户’,倒叫我听出了三堂会审、满门抄斩的气势来。”他说著还轻啧了一声,像是对她的“杀伐果断”颇为无奈。
“褚枫的聘礼准备得如何了?那小子已经按捺不住了。”黎深忽然转了话题。
“已请人择了黄道吉日,最早也得等到年末。”安如许答得随意,却也有些意外,小禾竟答应得如此干脆。
到底年纪还小,没见过外头的花花世界,才会这般轻易就把自己许了出去。
不过说到底,她的眼光倒也不差。
褚枫虽有点木讷,但胜在踏实厚道,比起那些光有嘴皮子却两袖清风、还满身毛病的男人,确实强太多了。
只不过……做人媳妇不是买菜,咱们也不能挑得太随意不是?
黎深道:“年末……再往前赶赶吧。”
安如许挑眉:“到底是褚枫急,还是你急?怎么听着你比他还上心。”
“他也不小了。”黎深语气淡淡,却透著弦外之音。
安如许狐疑道:“再怎么不小,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全了吧,哪有你这样催婚的?”
黎深只好摊牌:“昨日我替他把了脉,察觉他虚火旺盛。若再拖下去,指不定哪天就真拖出毛病来了。”
“这……”安如许一时语塞,“这也夸张了吧?”
黎深神色如常,道:“我给他开了药。”
“那不就得了?”
“药能治病,治不了相思。”他语气沉稳,好似是在诊医馆上认真答疑,偏偏那句“相思”二字出口,叫人忍俊不禁。
安如许:“……”
“都相思成这样了,这不得晚上偷偷摸摸地会面?”安如许啧了一声,一脸吃瓜的模样。
黎深扫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若不然,你亲自去问问他?”
安如许立刻摆手:“哎呀,那怎么好,咱们还是讲点分寸的。”
“有什么不好的?”黎深似笑非笑,“你也是他的主子,关心一下属下近况,理所应当。”
他说到“关心”二字时刻意加重,眼神也跟着意味深长起来。
偏安如许一颗八卦的心正热,却又没脸皮热到真的冲去问发展到什么地步,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我这不是怕我一过去,褚枫那张老实脸直接红成灯笼,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嘛。”
黎深淡淡地“嗯”了一声,道:“那你就让云舒去问。”语气平静得仿佛在吩咐饭后清茶。
安如许一愣,忍不住笑:“你这是拉着全府一起八卦?”
黎深不动声色地给她添了茶:“合府?喜,理所应当。”
话到了这个份上,便有了一笑泯恩仇的释然。
安如许吩咐丫鬟取来聘礼清单,亲自呈给黎深过目。
可他连瞧都没瞧一眼,只淡声道:“你如何安排都行。”
安如许试探道:“婆母那边,可要去知会一声?”
黎深道:“不必。你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话落,他话锋一转,眼角微挑,唇角带笑,却像不动声色地按下一道钤印:“不过,你也别太大方了——毕竟,我的,也还是你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闲话一句,却偏偏带着种从容笃定的掌控感。
安如许一时语塞,忍不住偷看他一眼,“免得你后悔,褚枫的婚事还是早日定下来吧。”
黎深闻言忽地笑了,那笑意便像是月光落入深潭,冷中带暖,淡中藏情。
安如许有片刻恍惚,忽闻一阵笑声随风而来,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与轻快。
回头一看,赵雪霁和赵雪樵两兄弟正并肩而来,一个天真烂漫,一个稳重安静,身后还跟着步伐轻快的黎觅。
黎深目光一扫,原本眉眼间未散的暖意瞬间收敛了几分,神色也冷淡下来,像是有人在他描好的画上添了一笔杂色,虽不至于恼,却也失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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