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的办公室里。
罗镇安稳地坐在一张与这地下都市阿特曼风格迥异的高档沙发上,默默等著伊万回来。大概过了一个钟头,办公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伊万走了进来。
“哈,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伊万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也不知道是乐呵啥,随手拿起湿毛巾擦拭著脸上和胳膊上溅到的血迹——看样子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别人的。罗镇瞥了一眼那条正迅速被染成黑红色的毛巾,没吭声。
“完事了?”罗镇问。
“嗯,那小子嘴挺快。”伊万咧嘴一笑,“看来你之前把他收拾得够呛?家伙什儿刚掏出来一两个,他就全招了。”
说话间,伊万手里掂量著什么东西,抛起来又接住。
罗镇定睛一看,那赫然是几颗带血的人牙。至于这牙是谁的,答案简直不要太明显。
“行啊小子,有长进。”伊万啧啧称赞,“从哪儿捡来这么个宝贝?干得漂亮!正好最近手底下这帮废物干活越来越不给力,老子正烦着呢……你这事办得,我喜欢。”
伊万随口嘟囔著,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所以,感觉怎么样?”伊万抬眼看向罗镇,“跟会用魔力的家伙干架,这还是头一回吧?”
“也不算第一次吧,”罗镇平静地回答,“跟您不也‘切磋’过好几回了。”
“臭小子,那能一样吗?那是老子在‘教导’你!”伊万眼睛一瞪。
(教导?往死里揍还差不多……)罗镇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开始认真思考“教导”这个词的准确定义。
这时,伊万又问:“受伤没?”
“就是拖着他走了段路,胳膊有点酸,别的没什么。”
“嚯!”伊万挑了挑眉,“连魔力都不会用的家伙,居然能毫发无伤地把一个魔力使用者给收拾了?你小子真是个怪胎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伊万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看着伊万这副表情,罗镇心里也明白了。
说起来,自己为什么敢毫不犹豫地对一个干部级的人物动手?
“‘你想知道自己能跟谁叫板?’”
“‘嗯……怎么说呢,暂时还干不过我和地蛛那家伙……’”
罗镇想起了伊万以前说过的话。
“‘除了霍尔塞,其他人你单挑应该都没问题。’”
“‘那边也有几个自称干部的家伙,不过真一对一打起来,你大概率能赢。’”
“‘前提是,别在他们的地盘上动手。’”
地蛛霍尔塞。伊万的意思是,只要不碰对方的老大,单挑的话,罗镇谁都可以试试。罗镇只是相信了伊万的话,毕竟,伊万的判断一向很准。
“伊万老大。”
不过,罗镇还是有些好奇。
“魔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还能是啥?当然是好东西,贼他妈好!”伊万一副“你问这不废话吗”的表情。
这显然不是罗镇想要的答案,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伊万。伊万见状,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这么说吧,掌握魔力,才算是真正踏入了武者的门槛。不管是强化肉身、凝练剑气,还是施展各种武技,根基都在于魔力。”
魔力,一种能在体内积累的能量。
“体内积累的魔力越多,你的肉身就越强韧,潜力极限也越高。简单说,就是能做到很多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变态事儿。”
“比如,像这样。”
伊万摊开手掌,那几颗刚从某个倒霉蛋嘴里拔出来的牙齿正在他掌心滚动。
“看好了。”
伊万将牙齿拢在掌心,轻轻一握。再张开时,那几颗坚硬的牙齿已经化为了细碎的粉末,簌簌落下。
“当然了,不是说学了魔力就能跟我一样牛逼。关键看你练的是什么?法。要是瞎练一气,就算暂时变强了,上限也卡死了,很容易练废掉。”
“那您的意思是,想要达到更高境界,比如成为所谓的‘专家’,魔力?法是必需的?”罗镇问道。
“那是自然。你得先会用魔力,才能谈什么剑气不剑气的。怎么,小子,动心了,想学了?”
“能学的话,当然最好。”罗镇坦诚道。
伊万嗤笑一声:“以后教你。”
“这话……我好像听了五年了。”罗镇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念。
“说了以后就以后,小子!”伊万摆了摆手。
这是“到此为止”的信号。
罗镇很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他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惹伊万不快。在伊万划定的界限前,罗镇选择退了一步。
“好了,说正事。”
伊万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表情严肃起来。
“马上要打内战了,罗镇,做好准备。”
伊万将从那名干部口中得到的情报缓缓道来:
“地蛛霍尔塞正在准备内战。”
“据那家伙噷代,虽然他近期没直接收到霍尔塞的命令,但上头的指令却接连不断地下来,核心内容就是要准备开战、囤积物资。”
“看来之前找霍格尔老头那铁匠铺的麻烦,说什么要收保护费,恐怕也是为了抢夺武器做的铺垫。派人渗透进我的地盘,大概也是出于类似的考量。”
“妈的,真是瞎搞。”伊万低声咒骂了一句,眼神变得有些阴沉,“本来以为他只是试探性地过过线,没想到是铁了心要干一仗。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居然敢跟老子全面开战。”
“不过,他肯定有所依仗。霍尔塞那家伙不是那种做事不计后果的愣头青。但不管他依仗的是什么……”
伊万深吸一口气,吐出烟圈,语气里带着一种深深的厌烦:
“唉,说起来,这内战,真他妈的操蛋玩意儿。”
“就在这屁大点的地下城里,为了一小块破地盘争来抢去,死那么多人,想想就让人提不起劲。上次跟霍尔塞那家伙打起来,为什么老子没赶尽杀绝?就是因为打到后面全是亏本买卖,一点好处都没有!”
“人死多了,生产力下降,街上死气沉沉的,连去窑子找乐子、去酒馆喝酒都没劲儿。看着那副鬼样子,打架的心思都没了。”
“废话不多说。”伊万掐灭了烟头,眼神变得锐利,“重点是这个:这次内战,老子不打算拖。速战速决,尽快搞定,尽快清理干净。”
“所以……”
“我们这边,要先下手为强!”
“具体的计划,明天再告诉你。今天我得先跟奥本那家伙聊聊。”
“总之,你先做好准备。”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准。”
“……唔。”
罗镇一边回味着伊万的话,一边走在返回住处的路上。伊万让他准备内战。
‘内战吗……’
罗镇对这个词其实没什么实感。
上一次霍尔塞和伊万之间的内战,发生在他年纪还很小的时候。他只记得,每次大人们提到“内战”这两个字时,脸上都会露出惊恐的表情,仅此而已。
“‘做好准备。’”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准。’”
伊万最后那句话,在罗镇脑海里反复回响。连一向自信满满、说话斩钉截铁的伊万都这么说,看来事情确实非同小可。
“说是要准备,可……”
罗镇歪了歪头。
具体要准备些什么,他一时也摸不著头脑。他试着在脑海中勾勒出地下都市阿特曼的地图。
地下都市阿特曼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区域。
首先是中心区。这里由伊万掌控,也是唯一能和“上面”直接进行噷易的窗口所在地。围绕着这个窗口,各种重要设施密集分布,是整个阿特曼最核心、最繁华的地段。
其次是采掘区。位于远离中心区的边缘地带,由霍尔塞控制。这里遍布著大大小小的采石场,是地下都市主要资源——矿石的开采地。
‘采掘区,采掘区,采掘区……’
罗镇听说,那里地形复杂,如同迷宫一般。
霍尔塞的老巢就设在与采掘场相连的某个地方,据说里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陷阱。伊万曾解释过,霍尔塞以前在“上面”是游侠出身,采掘区那种环境,正是他能将自身本领发挥到极致的舞台。
“‘霍尔塞是个游侠。’”
“‘在潜行、暗杀、陷阱、伏击这些方面,游侠甚至比骑士还难缠。’”
“‘一对一单挑,骑士或许能占上风,但在他们自己的地盘里,游侠能干翻好几个骑士。’”
“‘绝对不要在他的地盘跟他硬碰硬。’”
“‘就算是我,没有奥本帮忙,也不敢说稳赢。’”
罗镇想象了一下自己闯入那迷宫般的采掘区的场景:错综复杂的坑道,不知会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敌人,还有霍尔塞精心布置的致命陷阱……
“嘶……”
感觉不是一般的棘手。如果在那里还像在伊万的地盘一样莽撞行事,恐怕真得做好身上多出几个窟窿的准备。罗镇在脑中推演着各种可能,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光凭想象,终究是纸上谈兵,抓不住要领。
或许只有亲眼看到、亲身体验过,才能知道该如何应对。罗镇暂时放下这些思绪,又想起了地下都市的“第三个区域”。
中心区,采掘区。
以及最后的填埋区。
那是比阿特曼更深的地方,需要沿着陡峭的悬崖一路向下才能到达。从“上面”被丢弃下来的垃圾,经过一次筛选后,最终会被倾倒在那里。那是一个堆满垃圾、污物和尸体的地方。
那里,是药鬼哈坎的地盘。
关于那个地方,罗镇所知甚少。不光是他,就连伊万似乎对药鬼哈坎和填埋区也知之不多。
“‘药鬼哈坎……那家伙,连我都搞不太懂。’”
“‘据说我掉到这鬼地方之前他就在了,霍尔塞来之前他也在了。’”
“‘说实话,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
“‘只知道他很早就待在那儿了,靠制作和贩卖药物为生。他的脸,连我都没见过。’”
只知道他是个足以掌控一个区域的强者。
以及,他是个炼金术师,擅长制药。
这就是关于药鬼哈坎的所有已知信息了。
‘不过,这些信息在这次内战里暂时用不上。’
罗镇整理了一下思路。
内战具体会如何发展还不得而知,但明天应该就会有答案了,伊万是这么说的。
嗒。
正准备回家的罗镇停下了脚步。
他停在广场的边缘。目光投向广场中央那个依旧被厚重帐篷遮盖著的神秘之物——那把插在地上的剑。
“‘拔出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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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拔出那把剑。’”
那个仿佛直接响彻在脑海里的声音,至今仍未消散。罗镇站在原地,远远地凝视了那顶帐篷许久,最终转身离开了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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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
塔利亚酒馆里,酒杯轻轻磕在老旧木桌上的声音低低地回荡。酒馆里只有两个人,伊万和奥本,正默默地对酌。
“所以,”
最终还是奥本打破了沉默。
“你决定打内战了?”
“嗯,必须打。”伊万闷声回答。
“而且是咱们这边先动手?”
“这样才能快点结束,不是吗?”
“所以,要我帮忙?”奥本挑眉问道。
面对奥本的询问,伊万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沉默,便是他的答案。奥本见状,皱紧了眉头,烦躁地伸手抓乱了自己的头发。
“说实话,我可不怎么想掺和这破事。”
“就这一次,帮我一把。”伊万沉声道。
“这话……我怎么觉得几年前好像也听过?”奥本撇了撇嘴。
“就这一次。”伊万再次强调,“单靠我自己,没把握能把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伊万又给自己倒满了酒。
单枪匹马杀过去,把霍尔塞的地盘搅个天翻地覆?老实说,他伊万想做的话,也不是做不到。但那并非他的目的。伊万想要的是一场快速、彻底的清扫,而不是拉开一场旷日持久、两败俱伤的内战序幕。
“……真他妈烦人。”奥本低声咕哝了一句。
“霍尔塞那家伙想搞事,不是吗?”伊万说道,“不管他背后有什么依仗,肯定是有备而来。所以必须尽快把他摁死。”
“啧。”奥本咂了咂嘴,似乎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松了口,“行吧,这是最后一次。下次你再敢找我干这种破事,老子就用这酒杯给你脑袋开瓢,记住了!”
“谢了,老伙计。”伊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谢归谢,不过说起来……”
奥本一边给空了的酒杯续上酒,一边看似随意地把话题一转:“罗镇那小子,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放著?”
伊万端著酒杯的手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魔力功法什么的,真就一点不打算教他?你明明知道,那小子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开始学。”
“我知道。”伊万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不教?”
“因为……他学得太快了。”
伊万长长地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语气中带着一种罕见的疲惫和……或许是畏惧。也只有在奥本这个从“上面”就认识、一起掉到这鬼地方的老伙计面前,伊万才会偶尔流露出这样真实的内心想法。
“罗镇那小子,学什么都快得吓人。时间越久,我越觉得……有点发毛。我根本看不透他将来能走到哪一步,那小子的极限在哪儿,我完全没谱。”
“怎么?你嫉妒了?”奥本揶揄道。
“嫉妒个屁!”伊万嗤笑一声,眼神却很复杂,“你难道不明白吗?在这该死的、被遗弃的阿特曼城里,拥有那样的天赋,最终会是什么下场,谁他妈说得准?”
奥本沉默了。
“就算我现在就教他魔力,好,以他的速度,估计用不了几年就能刷刷地放出剑气了。我听说帝国那边最年轻的剑术专家记录是23岁?搞不好他连这个记录都能给破了!”
“那小子,就是这种级别的怪物。”
“但是,但是啊……”伊万猛地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
“嗬——”他长长地吐出一口酒气,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在这种垃圾堆一样的地方,就算他真的成了什么狗屁专家,又能怎么样?”
被遗弃之物的堆积场。
污秽与丑恶汇聚的泥沼。
垃圾与尸骸堆积成山的填埋区。
“在这种鬼地方冒出个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剑术专家,你觉得这消息要是传到‘上面’那些大人物的耳朵里,会发生什么?”
只会被当成异类,“清理”掉。
比起那耀眼夺目的天赋,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更看重的是出身和背景。而一个从阿特曼这种地方爬出去的天才,只会让他们感到威胁和不安。对于那些碍了他们眼的人,下场从来都只有一个。
“‘修习邪术’、‘勾结黑魔法’、‘信奉伪神’、‘背叛教义’、‘身负卡姆兰的诅咒’……随便安上一个罪名,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他处死。或者更干脆点,废掉他的力量,让他再也握不了剑。这种事我们见得还少吗?‘上面’那些人是怎么处理事情的,你我都清楚得很。”
伊万曾是帝国的骑士。
奥本也曾在佣兵团里爬到过相当高的位置。
他们两人都太了解“上面”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背后,那套冰冷残酷的运转规则了。他们亲眼见过、也亲身经历过,那些触怒了“大人物”的人,最终都落得了怎样凄惨的下场。
“确实……够操蛋的。”奥本也叹了口气。
“是啊,操蛋透顶!”伊万低吼道,“而且真到了那一步,你以为他们只会杀了罗镇一个人就完事了?到时候,你跟我,都得跟着掉脑袋!”
伊万低声笑着,又点上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人啊,就得安分守己,过自己该过的日子。不自量力地伸手去够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最后只会落得个悲惨下场,仅此而已。”
“所以,你就打算让他一直这样下去?”奥本问道。
“现在这样就挺好,刚刚合适。”伊万说,“他要是再冒尖一点,引起‘上面’那些家伙的注意,那就麻烦了。”
“嗯……你的顾虑我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啊……”
奥本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慢悠悠地说道:
“那小子,其实已经会用魔力了。”
“……”
正准备再次举杯的伊万,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涩。
“我说,罗镇那小子,已经会用魔力了。”奥本重复道。
“你教的?!”伊万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地盯着奥本。
“不,我从没教过他任何关于魔力的东西。”
“那他怎么可能……”
奥本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他体内明明感觉不到任何积累的魔力,但那小子确实在用。有时候他动作会突然变得极快,就在那一瞬间,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有魔力在流动。”
“……这他妈说得通吗?”伊万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所以我才说搞不懂啊。”奥本摊了摊手,“而且看样子,罗镇他自己好像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罗镇体内没有魔力。
他没有学过任何魔力功法,也没有进行过任何魔力积累。这一点,伊万和奥本都能确定。但一个体内没有储存魔力的人,却能够运用魔力来强化自身?
‘这……这符合常理吗?’
伊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
虽然这听起来完全不合常理,但伊万的记忆中,确实存在着一个让这种“不可能”成为“可能”的历史人物。
“看来,你也想到一块儿去了。”
奥本看着伊万的表情,嘿嘿一笑。
他晃着酒杯,继续说道:“是啊,不合常理的事情。但偏偏就有人若无其事地做到了,甚至颠覆了现存所有魔力功法的根基。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这样的人物,有且仅有一个。”
星辰,甄选之剑。
数百年前引领人类时代,开创辉煌纪元的伟大英雄——亚瑟。
关于这位存在本身就如同传说一般的大英雄,他的传记《亚瑟传》中记载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故事。其中最引人注目,也最受争议的,便是史诗开篇中提到的,关于亚瑟与魔力的特殊联系。
“‘亚瑟无需积累魔力,便能借助魔力之力迅捷移动,甚至凝结剑气。’”
奥本低声念叨著,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正是《亚瑟传》开篇章节的核心内容,一段完全无视世间常识和现有修炼体系基础的描述。
至于亚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书中只留下了两句语焉不详、近乎玄学的话:
“‘魔力非积聚之物。’”
“‘乃驯服天地间流淌之力。’”
因为这种说法实在太过荒诞离奇,与帝国主流的修炼理论背道而驰,所以帝国官方编纂的正史中,甚至将这段记载视为不可靠的野史传说……
然而,在无数流传于民间的童话故事和英雄史诗中,这个说法却被反复提及。
伊万和奥本几乎?时想到了?一件事——罗镇那小子,一直随身带着一本破旧的《亚瑟传》。毫无疑问,那本书里肯定也记载着这段关于亚瑟王的传说。
“……所以,”
伊万发出一声干涩的、难以置信的笑声:
“你的意思是……罗镇那小子,正在用和那个高悬于夜空之上的星辰——亚瑟王一样的方式,在觉醒和运用魔力?这他妈是什么鬼扯……”
“是不是完全一样我不知道,”奥本打断了他,“但除了这个解释,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伊万沉默了。
他知道,无论奥本的猜测是真是假,无论罗镇是真的在效仿亚瑟王,还是用了什么没人知道的、更加诡异离奇的法门接触到了魔力……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罗镇的潜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和掌控。他之前那些想要压制、想要拖延的想法,恐怕全都是徒劳无功。
“不管你怎么藏着掖着,都没用了。”奥本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用不了多久,那小子就能真正凝练出剑气了——事实上,剑气的雏形,他已经摸索出来了。我估计,最多再有半年时间。”
“……”
“到了那个时候,消息肯定会传到‘上面’去。然后,你之前担心的那些破事,就全都会变成现实。”
他们会派人来“处理”罗镇。
他们会顺藤摸瓜,清理掉所有和罗镇有关联的人。而他伊万和奥本,绝对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所以,选吧,伊万。”
奥本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嗒”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酒馆里显得格外清晰。
“要么,现在就杀了他。”
趁着他还未完全崭露头角,趁著现在还有机会下手。
“要么……”
奥本的目光变得深邃。
“就赌一把,倾尽全力去教他,看看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赌罗镇能够超越所谓的剑术专家,达到一个连“上面”那些人都不得不忌惮、不敢轻易动手的境界。那种级别的至强者,可不是说清除就能清除的。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赌注,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残酷的二选一,伊万久久地沉默著,最终缓缓地、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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