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不敢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奈奈，你这是怎么了？睡迷糊了吗？说的什么话啊。”

林奈说：“我现在很清醒，我说我流产了，我说我这次回来是想跟顾西城离婚。妈，你听到了吗？不对，是妈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啪——”那巴掌声很响亮。

林奈听得到巴掌声的回音，感受得到自己的脸有多痛，可是她现在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只能感受到心痛。

双手攥紧了裙摆，隔着层布料，指尖还是掐进了掌心肉，那丝丝阵痛感令人清醒。

林母的手都是颤的，从没有这样打过女儿，可是巴掌落下的那一刻后悔也没用。

她戳著自己的心脏，说：“林奈，我扪心自问待你这个女儿不错，你要什么我给你，你想怎样我都由着你，你上学我不给你压力，你想谈男朋友我也从来不插嘴，你想如何我从来没有管过的。你跟西城结婚，他们顾家来询问我的意见，我有拒绝的资格吗？嗯？林奈，你当时怀了他的孩子，我能拒绝吗？是我?你怀了顾家的孩子，还是说是我要你嫁给西城的？”

“你也不是小孩子，我们家以前什么样？那些人怎么指着我们娘仨骂的你不清楚吗？他们说我寡妇，说我生的女儿以后也是没用的，我当时反驳，说我养出来的两个女儿漂亮、聪明、懂事。可是结果呢？你姐未婚先孕，执意嫁到江家，彩礼彩礼没有，婚宴婚宴没有，我们家这边的客人还得我们自己请，那些人把我们当笑话，吃饭没趣的时候就拿我们娘仨说事呢！”

“好不容易你给妈争气点，现在又说什么要离婚，林奈，你想干什么？你想逼死我吗？！”

林奈扭过脸，白净脸蛋上深红的巴掌印格外清晰，她说：“想要离婚又怎样？婚姻不和，想要离婚不是很正常吗？他们看笑话就让他们看去！”

“林奈！”林母吼得脸色涨红。

“妈妈？”屋内传来一道甜甜的声音。

林奈一怔。忘记女儿还在睡觉了，这么大声女儿肯定被吵醒了，“妈，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我们回来再谈。”

林奈转身往里面走。

身后林母补充道：“奈奈，你也很喜欢你的女儿对吗？你也舍不得angel不是吗？当时你姐姐不就是这样？有顾家的帮忙，她能要回果果的抚养权，可是你呢？angel的抚养权顾家会给你吗？你们离婚，顾家还会让你再见到这个女儿吗？他们有钱人给孩子找个后妈太容易了，多少人巴不得呢。你不一样，你生过孩子结过婚，去相亲会被嫌弃的啊！”

“奈奈，你别给妈找事行吗？我这么大年纪了，经不住你这样啊，你要是以后没人要，怎么办？怎么办啊？你想让我死都死得不安心吗？”

林奈咬牙。眼眶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重重地砸在地上。

想说的话憋在肚子里，林奈说：“妈，太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说完进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林奈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泪。

妈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林奈也曾认真地想过，没有顾西城会如何。

如果没有遇到顾西城，她们娘仨还会继续过著以前那种被人当作饭后谈资的日子。

她在上学时还会自卑，会一直过不去心里的阴影，会学习不好，会不喜欢和其他人接触，可能会抑郁，也有可能心脏病发作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没有顾西城。姐姐不可能顺顺利利地和江进离婚，不可能拿到果果的抚养权，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过著如此悠闲美好的日子。

如果没有顾西城。妈妈还会像以前那样在顾家起早贪黑地干活，会被其他人蛐蛐，会被人瞧不起。

是因为有了顾西城，那样糟糕的日子才渐渐远去，可也是因为有了顾西城……她的生活乱作一团。

所以，顾西城既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光，也是深渊。

林奈忍不住抽泣。为什么日子要这样糟糕。

想到女儿，林奈强忍着泪水朝女儿大床那边看。

angel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中间，朝妈妈这看来。

angel很乖啊，做母亲的，能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林奈走过去，顺带着擦了下脸上的泪。总不能让angel看了笑话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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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床上，抱起女儿，“angel，困不困？妈妈把你吵醒了吗？”

林奈看着自己的女儿。怎么能生出来这么可爱的女儿呢？

而angel转过脑袋，在妈妈不注意时亲了妈妈的脸。

林奈一愣，angel对她笑嘻嘻的。

心在这一刻被女儿的笑萌化。

女儿那是知道妈妈在伤心，亲妈妈的脸颊表示安慰。

林奈哭笑不得，这女儿好惹人喜欢啊。

她摇著女儿，唱着儿歌，想让这个夜尽快过去。

可是恍惚间，林奈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就是这样抱着果果，她因为姐姐的事而迷茫不知所措，担心姐姐，而果果第一次喊了她“姨姨”。

时过境迁，这种事也轮到她头上，而她的处境更糟糕。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城，你要回国吗？”赵迁进到办公室，随口一问。

正值黄昏，玫红色的霞光透过落地玻璃照来，窗外灯光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星火燎原似的。

顾西城站在办公桌前，低头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回去干什么？”

赵迁径直走到沙发那边，大喇喇一坐，抬着二郎腿，抖了几下。磕出根烟。

“国内那边好像快清明节了吧？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国都知道这节日得干什么？走亲戚是吧？你不回去？”赵迁点燃烟，重重地吸了口。

整理袖口的手微顿，顾西城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

按照国内的时间，明天就是清明节，确实会有走亲戚这种习俗。

照理来说，林家那边应该是急着想见他，想再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不过……林奈居然没有给他发过一条消息！

是不想让他回去，还是说觉得没他在她可以应对好一切？

手机放下，顾西城冷笑。

该嘲笑女人的自不量力，可又觉得心脏有点难受。

给他发个消息让他回去，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做不到？

发个消息会死？

越想越烦躁，顾西城便懒得想，手机随手往桌上一撂，门外有人敲门，他喊“进”。

是秘书汤姆，进来时递过去一份文件，汇报：“顾总，博比传来的消息。”

顾西城接过拆开，随意扫了一眼。

眉梢挑起的弧度细微不可察，却又难掩其眉目间的喜悦与不可一世，收起，顾西城说：“让他明天……”

顿了下，顾西城说：“让他现在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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