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那是个什么地儿啊？那是我们这些臭乞丐能涉足的地方？”
“不被那群豪绅用棍子打出来就好喽！”
破庙里，一个瘸了腿的老乞丐冷不丁的嘲讽出声。
黎簇闻言，看向破庙里的其他人，对上黎簇眼神的瞬间，他们又很快低下头去。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黎簇什么都明白了。
长沙城里的百姓数量之庞大，内城繁华，多是豪绅们住的地儿。
张启山聚集人们以防不测的初心是好的，可是内城的地界就那么大，容不下整座长沙城的人。
在这样的境遇下，自然是有钱有势的人优先。
九门人负责维持秩序，可终究是少数服从多数，普通人虽说也有不介意的，但人挨挨挤挤的躲在一处，像这样身上脏兮兮的乞丐，怎么都会惹人嫌弃。
如此一来，这群人没有撤去内城倒也是说得过去。
更何况如今刚开战，没人知道这仗要打多久，粮食有限，自然是能少分些出去更好。
“小伙子，你明白了吗？”
“我们这样的人呐，走到哪里都遭人嫌弃，那内城，不是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头发花白的老乞丐牵着干净的孩童，他将那孩童往黎簇身前推了推，“这孩子是我路边捡的，想来是家里大人撤进内城的时候和家人走散了，我看小伙子你心肠不错，不妨将这孩子送去内城吧。”
黎簇低下头，对上孩童明亮的双眼。
“好。”
听见黎簇应下，又有几个老乞丐蠢蠢欲动。
黎簇抬眸看去，一眼就看见了待在那些个老乞丐身边的乞儿。
约莫七八个，大的五六岁，小的三四岁，他们待在老乞丐们的身边，安静的揪著身下的稻草。
老乞丐注意到黎簇的目光，解释道：“那些个孩子是我们从湘江江面上捡来的，找不到爹娘，我们就带回破庙里养著了。”
黎簇注视着眼前的老乞丐，微微一笑：“真?，我也是捡来的。”
老乞丐一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仪表堂堂的小伙子也是个没爹没娘的。
“大伯，我是奉长沙布防官的张大佛爷的命令来守外城的，您老若是不嫌弃，带着大伙儿去我那儿吧。”
黎簇没想着带着这群人去内城。
能被拒收一次，就有第二次，也免得九门其他人难做，他自己来好了。
老乞丐没想到会有这样意外之喜，哪里还敢嫌弃？
慌张的摆手：“不嫌弃不嫌弃！”
“小伙子你愿意接纳我们这群臭烘烘的乞丐就已经很好了，我们哪里会嫌弃？”
“是啊是啊，小伙子。”
“你不知道，内城里的那些豪绅呐，眼睛长在头顶上，狗眼看人低嘞！”
“唉~，别说我们只是一群乞丐，那些渔民不也有很多被赶出来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乞丐们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噷谈起来。
原来，被内城拒收的，不止这群乞丐，还有湘江上打渔的渔民。
“都给我闭嘴！收拾好自己的家当，我们跟着这位……”
老乞丐对着人群一吼，而后尴尬的看向黎簇，“小伙子，您贵姓啊？”
拐喽，忘问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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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叫我黎簇就好。”
“原来是黎爷！”老乞丐看着黎簇，惊讶的睁大双眼。
二月红将陈皮和黎簇逐出师门的事情可不小，几乎整座长沙城都听过这二位的名声。
一个陈阎罗，一个黎扒拉。
虽然都不是什么光彩的好名声。
草草的交谈几句过后，黎簇带着一群人去了外城，而老乞丐则是听了黎簇的吩咐，去通知余下被内城赶出来的人。
等到所有人都齐了，黎簇这才恍然发现，被拒收的起码有?来号人。
其中，大部分是乞丐，小部分是渔民，还有一小部分是孩童。
城门处枪声噸集，夌安带着人在距离城门一千米处的地方搭建了一条用作掩体架枪的战壕，战壕是用装满沙土的麻袋构成的，前后各两层，总共四层，横向贯穿了整条长街。
看见黎簇领着一群人来了外城，夌安有些懵了，“黎爷，您怎么把他们领外城来了，这儿多危险呐，还这么多孩子！”
“内城把我们赶出来了，黎爷看我们可怜，就把我们带来外城了。”
一个同黎簇年纪相当的年轻人解释。
夌安闻言，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行，那你们去我们后面的屋子里挑挑，只要是没人住的，都可以用。”
“佛爷和我们交代了，非常时期行非常事，等打完仗再说。”
“这里有黎爷和我们守着，你们放心吃喝，放心睡！”
年轻人看向黎簇，有些迟疑。
黎簇颔首，“去吧，春申，你带着大家去靠后些的地方。”
这样的话，就算他们守不住，这群人还有时间逃跑。
春申没想到黎簇还能认出自己，不过眼下也不是叙旧的地方，春申对着黎簇点点头，就带着一群人往后走了。
“大家跟我来！”
春申的声音随着人群一起走远。
夌安看着远去的人群，这才出声抱怨：“内城那群狗娘养的，竟然还敢把人赶出来！”
“等回头仗打完了，我非得找佛爷告他们一状去！”
黎簇看着夌安笑笑：“行，回头我和你一起去！”
来势汹汹，噸集的枪声几乎一整天都没有停歇。
黎簇坐在战壕后面的空地上，周遭是严阵以待的人群。
约莫傍晚时分，黎簇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声响。
他一抬头，就看见从长街那头走来的一群姑娘。
为首的人穿着一身大红牡丹的旗袍，头发是民国新兴的样式，正甩著帕子踩着黑色的高跟鞋嘴里骂骂咧咧在夜色中朝他的方向走来，她的周围，是一群穿着各色花样旗袍的姐姐们。
是白姨。
还有翠玉轩的姐姐们。
还有一些，是黎簇不认识的姑娘。
“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
“说老娘是狐媚子，他娘的，老娘的男人还在帮他们守城呢！他们竟然还嫌弃我们身子脏，不许我们住在内城！”
“青楼女子怎么了？青楼女子就没有人权了？青楼女子就活该去死了？”
“是我们想要当青楼女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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