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恳求二月红回府的画面似梦魇般盘旋在黎簇的脑海里。
黎簇再醒来时,看见的已是二月红为丫头修建的新坟。
他没有见到师娘最后一面,甚至不曾送师娘走完最后一程。
黎簇难过吗?
当然是有的。
可或许是经历过得伤心事太多,如今的黎簇,像长了一颗石头心似的,在这样的大悲大喜之中,除了心中满是遗憾有些怅然若失外,他竟生不出过多的情感。
陈皮也没有赶上。
因为丫头逝世的那天,黎簇在医院里抢救。
身旁离不得人。
黎簇因为风寒不断,身子日益虚弱,时间久了竟然加重了肺部的感染。
那日去劝二月红时,他本还发著高烧,又淋了一场大雨,黎簇脱离危险后,大夫将陈皮狠狠骂了一顿。
可那时的陈皮已经提不起精神去回答大夫的责骂了。
他只是低着头认真记下照顾黎簇的注意事项,便回病房陪着黎簇了。
“听你师娘的话,照顾好黎簇,也照顾好你自己。”
这是二月红抱着丫头离开前对陈皮嘱咐的话。
陈皮一直都在很听话的执行。
病房里。
黎簇和坐在病床旁边的陈皮相默无言。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之后。
“对不起,是我不好。”
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
黎簇目光落在低头的陈皮身上,“如果我没有生病,或许我们还能送师娘最后一程。”
陈皮听见这话,神情一怔,随即,他脸上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黎簇,人生在世,生离死别在所难免,我很早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你也不用自责,师娘不会怪你的。”
“师父师娘最疼的就是你了。”
住在红府的时间里,黎簇的所有的日常用品,都是由丫头和红伯置办的。
黎簇懂事乖巧,不像陈皮到处惹祸。
可温柔如丫头。
无论是到处惹祸的陈皮,还是懂事乖巧的黎簇,在她心里,实际上都是一样的。
哪有什么好坏之分。
在她眼里,两个人都是和她一样的可怜孩子罢了。
“陈皮,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黎簇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先前他的身体是健康的,那柄斩马刀,他能耍上一个时辰都不会累。
而现在,他拿着那斩马刀都觉得吃力。
黎簇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很久之前他就感觉到了。
虽然陈皮一直表现的很平常的。
陈皮看着黎簇许久,片刻后,他伸手轻轻揉着黎簇的脑袋轻笑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才十八岁,怎么可能会死,少说这些丧气话。”
有他在,他怎么可能会让黎簇死呢?
他抓了那么多汪家人,做了这么久的实验,养了这么久的蛊虫,总有成功的一天。
等他用汪家人养出长寿蛊,那黎簇自然就会好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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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汪藏山,他也会想办法处理掉。
汪家不是和张家有旧怨吗?
汪家想替代张家获得长生,张家也想弄死汪家,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张启山已经传信去了东北,想必很快,张家本家那边就会来人。
张家人不是能长生吗?
这世上有谁不想得到长生呢?
现在世道乱了,上头的人注意不到张家人,那如果等战争结束呢?
他们还注意不到?
就算他们注意不到,他在后头点把火呢?
他陈皮所求不多,他只要黎簇好好的。
只要黎簇能好好的,死几个人又如何呢。
这世上死的人还少吗?
能因为黎簇去死,也是他们的荣幸。
所有的报应,他陈皮来担!
——
黎簇醒来后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才出院。
出院的当天,陈皮带着黎簇去坟前祭奠了丫头,两人回到四合院便碰见了来寻黎簇的张启山。
因着黎簇怕冷的缘故,陈皮升起了炉火。
黎簇著一身月白色羊绒长衫和一身便服的张启山相对而坐。
“佛爷,你今日来不知所为何事?”
黎簇提起火炉上烧开的热茶,先倒了一杯给陈皮,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将最后一杯放至于张启山面前。
张启山将黎簇的动作看在眼里,他看一眼陈皮,又看一眼黎簇,开口道:“其实,我此次来,是想请陈舵主帮忙。”
“帮忙?”陈皮眉头一皱,“佛爷手下能人辈出,想必不缺我陈皮一个。”
言下之意,便是拒绝的意思。
张启山闻言,却是叹了一口气,“陈舵主有所不知,我本来是想寻二爷帮忙的,但是因为二位师娘的事情,如今二爷怕是拿刀砍死我的心情都有了。”
“我可不敢去触你们师父的霉头。”
“陈舵主是二爷手底下最杰出的弟子,而此番要下的墓又与二爷祖上有关,若非是出于无奈,我也不会寻到陈舵主身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答应红夫人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的。
现在二月红沉浸于丫头离世的痛苦中无法自拔,而矿山和鬼车的事情又还尚未查清,冬季长沙人鲜少出行,关闭各个通道还无有影响,眼看着春季已经来了,要是继续关闭,迟早会出现问题。
所以鬼车之事,当然是要尽快处理才好。
“黎簇如今刚出院,身边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佛爷,请恕陈皮不能答应。”
张启山的烦恼陈皮并不关心。
下墓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他虽然是靠着倒斗过日子,每次倒完斗得到的钱财也是挥霍殆尽,但黎簇手中却还留了不少。
每次他倒斗,都会给黎簇留下大部分的钱财。
做他们这行的,运气和财气紧紧相连,就怕哪天运气不好就去了。
再加上他盘口还需要他盯着,他也放不下黎簇,所以对于张启山的请求,他自然是要拒绝。
“陈舵主,你担心的无非两点,一是你的盘口无人看管,二是黎簇无人照料。”
张启山说到此处,微微一顿,“这两点陈舵主都不用担心,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我张启山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长沙布防官,但是我在这长沙城中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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