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就扭头看张泯山，“再来一份。”
张泯山点头，很快又送来一份同样的饭菜。
沐颜和张海客面对面坐在饭桌前用晚饭。
“你的饭会不会有点少，要不要分你一些或者让他再上一份？”
沐颜举筷前想起男孩子的饭量询问了下。
张海客立即摇头，“不用，够了。”
“吃不饱要说啊。”
沐颜又说了句，然后才开始吃饭。
她吃饭很斯文，哪怕经过一下午的高强度训练现在腹中空空，她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地进食速度，这是自小被身为医生的父亲培养出来的，不会伤到脾胃。
张海客看着她吃了好几口后才开始下筷，但还是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瞟过去。
看着她一举一动都透露著优雅和从容，神思再一次有些分散。
姑姑好像，跟他们不是一类人。
一个高高在上俯瞰世人，洁净不染尘埃，一个则在尘世间摸爬滚打满身泥淖。
可是怎么办，他真的好想靠近她。
不由自主地，就想靠近她。
张海客想着，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沐颜虽然自小被教育过吃饭的礼仪，却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相反她们家里很喜欢在饭桌上讨论一天的闲事乐事，分享快乐。
因此她很自然地开始跟张海客攀谈，从询问他们每日的功课，到回来后张海客等人有没有遭遇什么刁难全都问了个遍。
一来一往间，几日不见的隔阂渐消，两人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结伴的日子。
张海客一时间也有些恍惚，胸口的沉闷感散去，刚刚的想法应该是个错觉，姑姑身上没那么大的神性，尤其是她现在吃饱了饭，眯着眼睛露出一副餍足的样子时，身上的烟火气更重了几分。
“你白日里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却被钟声打断了？”
沐颜想到白日里张海客的欲言又止询问道。
张海客也想起了自己的来意，点头道：“姑姑白日里不是担心瓶仔的训练强度嘛。”
“对，你说他的训练一直是最严厉的，自小就是。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难道是跟他曾经是圣婴的身份有关？”
沐颜之前问过大长老关于瓶仔的身世，但可能知道她们二人交好，所以大长老并未透露瓶仔的父齂是谁，只是讲了他曾经是圣婴的身份，所以此时，沐颜立即就想到了这点。
张海客点头。
“家族里规矩森严，很多事情我们小辈们是不清楚的，我也不知道瓶仔为什么会被当做圣婴，我只知道，他的身份被揭穿之后遭受了什么。”
张海客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第一次见他时他两岁，我四岁。我跟父亲来大宅办事，他去见长老们，我就在院子里等他，然后就见到了孤零零呆坐在墙角的瓶仔。
他小小的一团，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很乖。我就跟他说话，想跟他玩。可是无论我怎么逗他、哄他，他都不吱声。
我人缘特好，无论同龄人还是长辈们都很喜欢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我面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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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邪，费尽心思去逗他，想让他开口，结果呢，整整一下午，我嘴巴都说干了，他也没有回过我一个字。”
张海客想起当时口水说干、嗓子冒烟又可怜巴巴的自己苦笑了下。
沐颜有了?感，点头道：“我第一次见瓶仔的时候他也是不说话，我差点以为他是个小哑巴，所以后来才给他取名闷油瓶，闷葫芦。我还以为是被取血刺激的，原来他自小就不爱说话，可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没有人陪他说话，而大了又不愿意说废话了吧。”
张海客感慨，“我回去后很不甘心，就跟人打听他，知道他是没有父齂庇护的孤儿。
这种情况在张家并不少见，每年都有一批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失去父齂的孤儿就会被婖中在一个大院里生活。没有孩子的成年人也会看着收养。
但因为张家男人多，女性少，所以哪怕被收养了，为了出任务方便也还是会将人放在大院里一起养。
但是跟一般的孤儿不同，瓶仔的来历十分诡异。
只知道他是被人从一个存放了三千年的匣子里取出来的，是圣婴，结果后来又被人揭穿是假的，当时族内很是大乱了一阵。
但没有人知道瓶仔的父齂是谁，姓甚名谁、是生是死，为何留下他一人，这些通通都不清楚。
他的身世似乎是个忌讳。
瓶仔当时年纪小，骤然被丢到大院里养活，周围的人又差不多都是冷淡的性子，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分不清众人跟他的亲缘关系。
或者说，也没人教导过他这一点。
哪怕后来他有了个养父，但他养父也是个极为冷淡的人，虽不至于虐待他吧，但也绝不亲近，泗水古城取血的事就是一例佐证。
哦，他的养父也死在那了，这次我们就见到他的尸体了。”
“后来呢？”
沐颜第一次了解瓶仔的童年，不由得追问。
“我因为是外家人，来大宅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见他的次数也很少，很多时候都是远远见一面，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分开了。
只知道他们身为孤儿都在经受很严苛的训练，因为他之前那特殊的身份，所以他承受的压力和重担也就更多，训练也就最为刻苦。
张家放野一般最小十五岁，可是瓶仔才十三岁就参加了，而且没有人愿意跟他组队的情况下他竟然想要一个人上路。
我担心他被人欺负，所以才拉上其他人跟他一起，走了大半年，跑了好几个省，最后才去的泗水古城。
当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他心里早就有目标了，去泗水古城也是他故意引我们去的，为的就是借助我们的能力让他顺利下去，拿到天杖。
只是没想到，我们会遇到姑姑你……”
张海客说著将目光移到沐颜脸上，眼神里闪烁着莫名的光。
沐颜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回想起大长老当时的话，沉吟道：“瓶仔是跟大长老做了个噷易，以取得天杖当上族长为条件，来换取他身世的消息。”
“所以哪怕让他经受再严苛的训练他也会接受的，因为他想知道他的身世。”
张海客点头下了结论。
沐颜沉吟片刻轻声道：“也许，我能帮他……”
从泗水古城回来的路上沐颜跟他们讲过跟瓶仔的相遇，所以众人也知道了沐颜这个姑姑只是按辈分算的，跟瓶仔并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此时张海客有些好奇，“姑姑的办法是？”
“占卜。”
沐颜轻轻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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