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颜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镜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以前自己频繁预见的时候，眼睛就会有刺痛的感觉，甚至太过频繁或者画面太过繁多的时候大脑也会有胀痛感。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能痛到昏厥。

这也是为何她之前会带着具有压制属性的无事牌的原因。

但从上次泗水古城那时，她就把无事牌摘了，没了压制，自己能力恢复的同时预见的画面也逐渐增多。

但双眼刺痛却是第一次。

而且刚刚的刺痛几秒钟就缓解了。

前所未有的短。

会跟自己眼睛变红有关系吗？

自己的眼睛为何会变红？

是血脉觉醒后带来的身体改造？

沐颜的心怦怦乱跳，连忙呼唤小八询问情况。

小八的声音和性子慢吞吞的，回复的倒是不慢。

“沐家人的体质我不懂，但是主人身体里确实有一股力量在缓慢地滋养着你的身体，让你的身体生机盎然。”

“所以，我的身体排异反应才会这么小？那岂不是说，以后我会慢慢摆脱掉预知带来的副作用？我爸妈也不用给我再找什么解决方法了，是这样吗？”

“理论上是这样的。”

短短的一段对话给了沐颜莫大的安慰。

困扰了沐颜十几年的难题在这一刻迎刃而解，沐颜欢喜中带着几分茫然。

这般反应落在张海客眼中显然就严重的多。

他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给姑姑找大夫。”

“回来。”

沐颜连忙喝住他，“我自己就是大夫，你还要去找谁？”

张海客的脚步顿住，有些无措地转身，“可是——”

沐颜这才发现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全身上下竟然都湿透了，就连他站的地板上都留着一滩的水渍。

“你淋著雨来的？”

沐颜不可置信地出声，怪不得他的手那么冰，唇瓣都冷的没有一丝血色。

“我……”

张海客突然有些结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异，本来冰冷的没有血色的脸上突然升起一抹绯红，整个人无措的站在那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他只是骤然听说了姑姑要外出的消息所以就忍不住冒着雨来了。

一直到了窗外见到了窗户上的那抹倩影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唐突了。

正要走就听见了姑姑的吃痛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跳进屋子里了。

沐颜把一块毛巾盖在张海客脸上，“快擦擦，这么冷的天你还敢淋雨，不要命了么。”

说完又去衣柜里翻找，找出一身给瓶仔做的下半年要穿的衣服出来塞给张海客。

“你先去屏风后面换上这身衣服。”

张海客从刚刚开始就已经僵硬成了木头人，此时如提线木偶一般，沐颜一个口令他就一个执行的做，拿着毛巾和衣服同手同脚地就去屏风后面了。

等他换完衣服出来，沐颜已经将小茶炉上的炭火点燃，放上茶壶开始烧姜茶了。

“你怎么会这么晚过来？还冒着雨连把伞都不打？海杏知道你过来吗？”

沐颜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张海客的脚步顿时就定在了那，脸上满是无措，嘴里也支支吾吾的。

为什么来？

来了干什么？

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只是想要见见她，迫切地想要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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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后做什么？

他不知道。

沐颜见他这般呆头鹅的样子有些诧异，起身拉他过来坐下的同时伸手探上了他的脉。

张海客被她手指的触感惊醒，手掌一翻就挣脱了，然后有些惊慌地解释道：“我没事。”

沐颜被他的古怪反应弄愣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张海客却不敢跟她对视。

一时间屋内诡异地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小茶壶中茶水逐渐翻滚沸腾的声音。

一丝尴尬在空气中蔓延。

沐颜垫著软布将小茶壶拎下来，倒了一杯滚烫的姜茶推到张海客面前，声音平淡道：“既无事，喝了这杯茶暖身后就回去吧。”

“我……”

张海客猛地抬起头看向沐颜，神情无措间带着点委屈和受伤。

“我不是不想说，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沐颜抬眸看他一眼，静静地并不言语。

“姑姑，姑姑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张海客看着沐颜云淡风轻的样子更添几分委屈，倔强的反问道，“难不成，姑姑只想悄无声息地走掉吗？那我们这一路走来的情义又算什么？连声道别都换不来吗？”

沐颜轻叹了口气，“我又不是明早就出发，怎么就是悄无声息地走掉了？这不是还没来得道别吗？”

张海客讷讷不言，扁著嘴巴，不忿之余更多的是委屈，桃花眼耷拉着，眼角的那颗泪痣也黯淡无光。

沐颜被他这副样子搞得没了脾气，轻声安慰道：“我真的没想悄悄走掉，我有计划跟你们道别的。”

“真的？”

“千真万确。”

“我要跟姑姑一起走。”

“不可以。”

“为什么？”

沐颜沉默。

张海客突然起身蹲在沐颜身前，抬头仰望着沐颜，神情郑重且认真，“为什么不可以？”

“你走了海杏怎么办？”

“她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再说还有张念和九日他们呢。”

“我们这次要走好多地方，前路未卜，归期不定，你真的放心将海杏留下？”

“那带着她一起呢？”

“胡闹。”

沐颜轻叱，“这不是简单的放野或下墓，我的安全都有可能要靠其他人保护，又怎么能带着你们呢。”

张海客见沐颜神情认真寸步不让，不由得神情沮丧了起来。

“若是我足够强，是不是就可以跟着姑姑了？还是说，无论如何，姑姑都不会想要让我跟着，因为姑姑，可能根本没想回来。”

他看着沐颜的脸庞，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姑姑，你是不是没打算回来？”

沐颜摇头，“这你倒是说错了，我已经答应瓶仔，一定会回来的。”

张海客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许久，薄唇勾起一抹苦笑，“是么，答应瓶仔了，那应该不会违约吧，毕竟……”

毕竟什么，他却没有说下去。

只是一下子，他整个人的气势都消沉下去了。

沐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来，又将已经温了的姜茶塞到他手里，“夜深了，喝点姜茶暖暖身子，然后就回去吧。”

张海客机械地喝完了姜茶，沉默地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声音有些颤抖。

“姑姑你知道么，你看似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其实也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但就是偶尔流露出的些许温柔，却该死的让人沉溺，更不论，正大光明的偏爱。”

（提问：你们想先看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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