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华见她半晌未动，终于有些急了。

目光落在姬明钰身上，语气依旧平静，却透著不容拒绝的强势：

“听说你最近修行有些懈怠，刚好现在我有空。走，我考考你。”

话音刚落，她已抬手，一把扣住姬明钰的手腕。

灵力微动，不容分说，起身就将她往外拖去。

姬明钰面色一沉。

她当然知道，这哪是什么考核，分明是要“修理”她！

毕竟，凌霜华急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自己因此被“揍”，也不是第一次了。

虽说她背后势力深不可测，凌霜华有时候也得请她帮忙。

可再怎么说，对方是她的师尊。

只要披上“考察修行”的外衣，怎么她也躲不过去。

她极不愿被凌霜华拉出去挨揍。

但无奈，她怎可能抵得住凌霜华这位化神大能的强硬带走。

只能强撑著笑意，临走前回头望了白璃一眼。

那一眼，像春雪初融，温柔得能把人融化，却又藏着倔强与委屈，仿佛在无声说著：

师姐，我不想走~

可终究，她还是被凌霜华强硬“带”走了......

白璃静静地坐在原地，望着那两人背影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良久。

片刻后，她才抬手，捧起面前的茶盏。

一饮而尽。

微苦，入喉泛凉。

她轻声一笑，喃喃道：

“宗主姐姐......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师尊呢~”

声音轻飘飘的，尾音染著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像是风吹过水面的轻漾，没什么重量，却带着掩不住的寂寥。

她会不懂吗？

她不是傻子。

这些年来的相处中，她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她什么都懂。

可......懂归懂，她不能回应，也不敢回应。

她是狐。

是妖。

寄身在人族之地，寄命于宗门庇护之下。

这方天地，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

人妖殊途，阵营有别。

一旦身份暴露，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顷刻间崩塌，碎成尘埃。

所以她只能藏。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装作迟钝，装作懵懂。

做一只笨拙的狐狸。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藏在光影交错的缝隙中。

只为，在这场看似温柔的梦境中，多停留哪怕一刻，也好......

...... ...... ......

中午时分，洞府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人影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正是姬明钰。

她手里端著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摆着几道热气腾腾的菜肴，香气四溢。

可她的步伐却异常僵硬，走得又慢又别扭，整个人像是哪里不对劲似的，连呼吸都带着一丝隐忍。

白璃正闭目打坐，察觉到动静后睁开眼，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异常。

眉头当即微皱，随即起身迎了上去，接过托盘放到石桌上。

目光重新落在姬明钰身上，视线下移，看着她站姿僵硬的样子，语气中带了点无奈的调侃：

“你这模样......该不会，又是师尊打你屁股了？”

姬明钰咬了咬唇，垂着眼睛，委屈兮兮地应了一声：“嗯......而且这次下手特别狠......现在还疼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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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听得一叹，摇了摇头。

“都肿了吧？”

“应、应该......是肿了。”姬明钰不敢看她，只低着头，小声嘟囔。

白璃走近几步，看了看，语气柔和了些：“疼不疼？要我帮你上药吗？”

话音一落，姬明钰眼神一亮，那点压抑的情绪瞬间被掀起一角。

她咬著唇，努力按捺住嘴角的笑意，只轻轻“嗯。”了一声，像怕自己表现得太高兴。

白璃看着她这模样，轻笑了声。

“走吧。”她牵着人走到床边，拍了拍床沿，“趴下。”

给姬明钰上药，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虽然在这孩子面前，她没什么“师姐”的威严，但每一次姬明钰受伤，都是她亲手照顾。

也许只有这时候，她还能在这孩子面前，保留一点身为“师姐”的尊严了。

姬明钰乖乖趴在白璃的床上，小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睫毛轻轻颤动，像只等待安抚的小兽。

白璃坐在床边，轻轻掀开她的衣裙，脱下胖次，眼神一落，眉头便蹙了起来。

那处肌肤泛著不自然的红肿，显然是挨了不轻的一顿教训。

她从灵戒中取出一瓶灵膏，指尖蘸了一些，缓慢地涂抹上去。

白璃的动作极轻极缓，药膏冰凉滑润，随着她的指腹轻柔推开，一点点散开，像水波般抚平红肿。

姬明钰咬著唇，脸颊泛起红晕。

沉默了许久，终于轻声开口：

“师姐......晚上还想吃鸡肉吗？”

白璃手上一顿，低头看了她一眼。

“嗯......”她轻轻思索了一瞬，淡声应道，“可以。”

她确实爱吃鸡肉，而且偏爱得近乎执著。

可能是骨子里那点狐狸的本性作祟，怎么也改不掉。

姬明钰听到回应，嘴角弯了一点，眼中悄悄泛起亮光。

沉默片刻，她又试探著问：“师姐......晚上我能和你一起睡吗？我们，好久没一起睡过了......”

白璃微微一怔。

小时候，她确实常常和姬明钰同榻而眠。

那时候的她，对这个“会做饭好师妹”好感满满，也从未设防。

虽偶尔清晨醒来时，身边的人不见了，而床边多了一个沉默的师尊，但这不重要。

可自从能稳控妖力、察觉体内妖气隐患之后，

她就不再和姬明钰同睡，给出的理由很简单：

我们都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如今再听这话，白璃眉头微蹙，语气依旧温和，但却坚定地道：

“不行。”

不只是因为她夜里还需修炼妖身，姬明钰若在身旁，她就不能修炼了。

更重要的是，万一她们夜里同榻之事被人撞见，也会惹来不少麻烦。

若被师尊知晓。

就算当时未曾察觉，将来知晓了，姬明钰少不了再挨一顿教训。

而她自己......恐怕也难逃那位“记仇”的师尊亲自来“请”她去，陪睡一晚。

想至此，白璃眼底不由浮起一丝微妙的复杂。

虽然白璃并不讨厌凌霜华，甚至可以说十分喜欢。

因为凌霜华完全长在她的XP上。

但她是妖，是狐，寄身在人族宗门之中，身份始终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她不知道凌霜华是否察觉了她的真身，也不敢冒险去试探。

只要这个秘密尚未揭开，她便无法真正与任何人走得太近。

所以，哪怕有些心软，她仍果断拒绝了姬明钰的请求。

姬明钰听了，眼中虽掠过一丝失落，却也没再多言，只安静地享受着师姐温柔细致的安抚。

等药膏涂完，那一片红肿也渐渐消退。

她们一同用了午饭后，姬明钰离开了洞府。

白璃则重新盘膝而坐，闭上眼睛，缓缓运转灵息，继续她每日不敢懈怠的修炼。

就这样，

打坐、修炼、再吃饭、睡觉。

这看似寻常而平静的一天，又悄悄地，在无声之中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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