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两人回到客栈。
苏灵儿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那雕花木盒。
淡淡的檀香瞬间氤氲开来，清幽温润，如山林拂风，沁人心脾。
盒中胭脂宛如云霞初绽，颜色柔润细腻，泛著淡淡光泽。
苏灵儿蘸了些许胭脂在指尖，笑得眉眼弯弯：“大师姐，坐好~闭眼~别动~我来啦~！”
白璃静坐在窗旁镜前，日光斜落，映出她如画的侧颜。
苏灵儿屏息凝神，神情专注地为她晕染胭脂，动作轻柔，仿若在描绘一件天地至宝。
她一边描画，一边情不自禁地低声感叹：“（吸溜~）这张脸......简直完美！再添一分颜色...... 真让人想犯点错哇~”！”
白璃闭眼未语，唇角却轻轻扬起，任由她在脸上折腾。
良久，苏灵儿终于满意地收手，叉著腰得意洋洋地宣布：“好了~！大师姐，你睁眼瞧瞧~看看我这神来之笔~！”
白璃缓缓睁开眼，望向镜中映出的倒影。
素净如雪的面容，被一抹浅浅胭脂点染，如寒梅初绽于雪夜。
原本清冷高华的气质，被那抹温润妆色轻轻柔化，多了一缕人间烟火的柔和。
她轻挑柳眉：“确实......有些不同。”
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惊艳。
倒也正常。
她本就是天姿国色，妆饰再美，也只是锦上添花。
况且，这也不过只是简单地抹了点胭脂，离真正的“装扮”还远着呢。
可即便如此，那一丝妆点，也足以轻改她的气质，让原本不近人情的仙姿，生出几分温柔的“人味”。
苏灵儿环抱双臂，笑容得意洋洋：“原来的大师姐嘛，是个不染凡尘的无情仙。现在——就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绝世仙女！””
说著，她忽然搂住白璃的肩头，语气认真又带着几分霸道：“所以，这样的大师姐，只许我看！”
白璃被她逗笑，唇角微弯，语气带了点宠溺：“你倒是挺护食。”
“那当然！”苏灵儿抬起下巴，一脸骄傲，“你可是我亲手调教......呸，是亲手打扮出来的！”
接着，她笑嘻嘻地又蹭近几步，脸上满是调皮的坏笑：“小美人~来吧来吧，快随洒家快活去吧~！”
话音未落，便被白璃抬手敲了一下额头。
“你这乱七八糟的词，是跟谁学的？”
“说书先生啊！” 苏灵儿理直气壮，“他们讲的江湖儿女故事里，全是这种调调！”
白璃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不是什么正经话，以后不许学了。”
“知道啦～”苏灵儿嘟嘴卖乖，乖乖认错。
洗净脸上的胭脂后，二人再次踏出客栈。
这一次，苏灵儿的心情显然更好了。
走路都带着小跳，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偷笑。
脑海里不停回放方才画胭脂的情景，越想越得意。
嘿嘿嘿......师姐抹胭脂的样子，真是绝了......
这趟下山，值了！
大师姐抹胭脂的第一次，我拿下了！
想到这儿，她肩膀一颤一颤地偷乐。
白璃走在一旁，侧目看她：“笑得这么傻，想什么好事呢？”
苏灵儿立刻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没有没有！我这只是......心情好！”
白璃微微扬眉，似笑非笑：“心情好到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哼！”苏灵儿轻哼一声，嘀咕道：“你懂什么，这是历史性时刻。”
白璃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摇头......
...... ...... ......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苏灵儿在白璃的怀中醒来。
睁眼的瞬间，便看到大师姐已醒，半倚床头，手中翻著一本泛黄的书。
白璃喜欢看书，前世偏爱小说，现在是有什么看什么。
揉了揉眼，苏灵儿轻轻在她怀中蹭了蹭，声音还有些软：“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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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低头看她一眼，语气温淡：“醒了？”
苏灵儿轻“嗯”一声，没有抬头，只将额头抵在白璃胸前，像是怕被她看清神情。
片刻，她低声开口，语气却前所未有的认真：“师姐......我今天想回一趟家，把事......了结。”
白璃听着，只静静地看了她的后脑勺一会儿，平静地应了一句：“好，我陪你。”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
那天苏灵儿邀请自己下山，在她想要拒绝时，那双像被遗弃的小狗眼神中，究竟藏着什么。
原来，那时她便已决定，这次下山，要回家一趟。
她这次，是要回望旧梦，了断尘缘啊......
确认行程后，两人简单收拾，便启程上路。
如上次一样，苏灵儿坚持要坐马车。
白璃没有拒绝......
马车辘辘前行，车厢内，苏灵儿却显得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她时不时掀起窗帘，望向窗外飞逝的风景，又时不时抖著腿，嘴角下意识地咬著。
似是在逼迫自己冷静，却始终静不下来。
白璃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伸手，握住了她又一次伸向窗帘的手。
苏灵儿一怔，回头望来。
还未开口，便被白璃拉入怀中，轻轻按在腿上。
“别想太多，有我在。”白璃轻声道。
苏灵儿伏在她腿上，闻着她身上的气息，心头骤然一松。
她轻轻蹭了蹭，又拱了拱，找到一个最安心的姿势。
闭上眼睛，渐渐安静下来。
不多时，呼吸渐趋平稳。
马车轻轻颠簸，她就在白璃的腿上，沉沉睡去......
三日昼夜兼程，终于抵达那座熟悉的城镇。
车帘掀开，苏灵儿走下马车，脚步落地的一瞬，心头一震。
街道依旧，瓦屋未改，一切都仿佛凝固在了旧时光中，可她心中却已波澜翻涌，五味杂陈。
她看着那熟悉的一砖一瓦，没有多言，只轻轻抿唇，默默整理了下衣袖。
随后抬眸望向身旁的大师姐，眸中已无迷惘，唯有沉静与坚定。
她转身，朝着苏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苏府门前，两名守卫立于门侧，见远处两名女子缓步而来，不由神色一凛，身形不自觉绷紧几分。
当目光掠过白璃，落在苏灵儿身上时，其中一人微微一怔。
那眉眼间竟透出几分莫名的熟悉，却一时难以想起何处见过，他只以为是错觉，不敢妄言。
他快步上前，拱手行礼，语气恭敬：“两位仙子，不知来苏府所为何事？”
这人，苏灵儿认得。
他，正是当年在府中最看不起她的下人之一，背地里冷言冷语，从不掩饰鄙夷。
如今，他已认不出她来。
苏灵儿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只淡淡开口：
“劳烦通传一声，就说......苏灵儿，回来了。”
话音一落，那守卫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脸，神情瞬间僵住。
她的容貌虽比往昔更清丽脱俗，眉宇间却依稀可辨曾经的影子。
是她。
是那个不被重视，曾被下人们冠以“假小姐”之名，最终狼狈逃出家门的少女！
他喉头一紧，背脊冷汗渗出，连忙低下头，语无伦次地应声而去，飞快跑入府中通禀。
不多时，他便折返回来，神情愈加恭敬，态度小心翼翼，将两人迎入府中。
苏灵儿目光平静，步伐坚定，一步步踏入这座曾让她遍体鳞伤的宅院。
今日归来，她只为亲手了断，那段早已埋入尘埃的旧日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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