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渝上辈子初中写作文的时候，常常把“白驹过隙、光阴似箭”挂在开头，如今高三的每一天都过得像她写的作文开头一般飞快。
快到当季杨杨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姜渝才后知后觉，竟然又到了周六。
夜幕降临，姜渝的书桌就在窗边，她戴着耳机哼著小曲儿正写着卷子，忽然安静躺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熄灭的手机屏幕闪烁著光芒。
她疑惑地举起拿起手机，看到赫然是季杨杨的名字。
心头猛然一跳，姜渝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飞快地按下接听键。
“喂，季杨杨，有什么事情吗？”
隔着手机，姜渝听到他似乎喘著粗气。
“你...你现在有空吗？我在你家楼下，找你有点事情。”周围呼啸著风声，模糊了他的语调，叫姜渝听得不太真切。
她立刻摘掉耳机，站起身探出头看向窗外。
茫茫夜色里，小区楼下的路灯昏黄，拉长站在灯下的季杨杨身影。
他身形高挑清瘦，微微抬着头看向这里，一身青春洋溢的牛仔外套，卫衣帽子盖住了头顶。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有空，我马上下来。”
姜渝马上答应下来，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奔下楼，房门被她一把拉开，发出沉重的“砰”一声闷响。
楼道里回响着她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密集的如同鼓点般。
深秋萧瑟，寒风扑面，姜渝下来的仓促，连外套都忘记穿上，冷得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一眼看到路灯下的季杨杨，姜渝的脚步忽然停下，心跳得飞快。
站在季杨杨的面前，脑海一片空白，她那些早已措好的安慰的话却塞在喉咙里，半天吐不出来。
她扯著嘴角，挤出勉强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下一秒，姜渝猝不及防地被揽入一个结实的拥抱里，瞪大了眼睛。
季杨杨的衣物沾染着丝丝凛冽的寒气，钻进姜渝温暖的怀里，她的心猛地一颤，回过神后想要挣扎脱离。
没等姜渝开口，季杨杨的声音带着沉闷压抑的哭腔，“姜渝，我妈生病了。”
算了。
姜渝推开季杨杨的手倏然一顿，将拒绝的话咽进肚子里，她轻轻回抱回去，手掌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拍抚着他颤抖的背。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任由季杨杨像一只受伤的幼兽般低声呜咽，发泄著满心的慌乱和难过。
季杨杨将头埋在姜渝的脖颈，汲取着她身上熟悉的温暖，令人安心，积攒了许久的委屈和难受都在决堤的泪水里得到了舒缓。
他起身，眼眶泛著红，声音哽咽，“我妈得了乳腺癌，要进行化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灯下季杨杨脸颊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卫衣帽沿下还遮盖著一顶红色的针织帽，他轻吐一口气，似乎是下定决心。
“我知道化疗很痛苦，会掉头发，所以我也把自己的头发剃光了。”季杨杨一边说著，一边抬手摘掉自己的帽子。
剃成光头，季杨杨的脑袋光滑的如同精心打磨过的鹅卵石一般，灯光下泛著轻微的光泽。
姜渝虽心里早有准备，但当面看到他没有一根头发的模样，还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但不得不承认，即使没了发型的修饰，季杨杨的颜值仍旧抗打，脸庞线条更加硬朗，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冷峻。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季杨杨以为是姜渝惊诧，不认可他的行为，瞬间情绪有些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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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戴上帽子，“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我知道这个行为确实很不理智，但是......”
他颓废地低着头，眼帘低垂，遮住眼底的失落。
却被姜渝的话蓦然打断，她毫无预兆地重新抱着了他。
“我没有这么觉得，我只觉得你很勇敢。”季杨杨的身子一僵，眉宇间皆是惊愕。
耳边是姜渝的轻声呢喃，“季杨杨，你真的很勇敢，我相信有你的支持，刘静阿姨会快点好起来的。”
不是她的安慰，是姜渝一直这么觉得。
看电视剧的时候，前期的季杨杨看起来是个叛逆、冷漠的少年，与父母关系疏远，但剃头这件事足够看出来他内心的柔软和细腻。
姜渝看这一幕时，也忍不住动容。
鼻尖萦绕着姜渝发丝的清甜味道，季杨杨耳垂不自然地泛红，下垂的嘴角忍不住翘起，他也不知道心底为什么泛起一股高兴。
思来想去，大概是除了家人，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人就是姜渝。
“谢谢你，姜渝，”季杨杨轻声道，轻到姜渝都没有听清，就被冷风卷走消失在耳畔。
“季叔叔和刘静阿姨知道吗？”姜渝松开手，向后撤了一步。
季杨杨摇摇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我今天跑出去以后就没和我爸妈联系了。”
开机后手机里很多条未接来电，但季杨杨没有拨回去的勇气，他心里太乱了。
漫无目的地狂奔时，他竟不知不觉到了姜渝的楼下，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其实拨过去的一瞬间，季杨杨就有些后悔，但姜渝答应地很快，完全没给他后悔的机会。
没有两人相拥时互相汲取的温暖，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姜渝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她不仅忘记穿上外套，脚下的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季杨杨注意到了，立马要脱掉身上的牛仔外套，却被姜渝开口拦住，“不用了，我家就在楼上，你还是先回去吧，别让季叔叔刘静阿姨他们担心。”
他拽着衣领的手一停，催促著，“那你赶紧回去吧，我这就回家。”
姜渝没继续寒暄，点点头跟季杨杨说了“再见”。
朝单原门走的时候，她似有所察觉，回头望去，姜渝的目光恰好撞进季杨杨牢牢追随她的视线里。
目光交汇，周遭的一切似乎悄然安静下来。
那视线炙热，叫姜渝心头猛地不受控地狠狠一颤，她飞快转过头避开季杨杨的视线。
姜渝回到家里，温暖的热气重新裹上来，她脚步匆快，站在窗边，悄悄向下看去。
季杨杨还站在楼下。
姜渝下意识摇摇头，像是要把心底那莫名的情绪甩出脑海。
试图忽略掉不受控的心跳，姜渝掏出手机给季杨杨发了条消息。
姜渝：我已经回来了，你也赶紧回家吧，今天太冷了，别冻感冒了。
季杨杨：好。
等心脏平静下来后，姜渝?著嘴角，盯着那行字微微出神，又觉得有些好笑。
姜渝你才是疯了，十八岁你也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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