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古早穿越文里的病弱路人女配10(1 / 1)

暮春的阳光透过杏树枝叶,在林观潮的裙裾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她倚在湘妃竹摇椅里,看着林观沧弯腰调整椅背角度的侧脸——这已是兄长今日第三次"恰好"路过她的院子了。

"哥哥。"她轻声唤道,"歇会儿吧。"

林观沧的动作顿了顿。这个称呼,他已经太久没从她口中听到了。

他沉默地坐到一旁的青石凳上,指尖还沾著方才搬山茶花盆蹭的泥渍,在那身月白直裰上洇出几道突兀的痕迹。

林观潮望着眼前的人,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自那次雨幕中的沉默的离别后,这还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独处。兄长的轮廓比记忆中更加锋利,眉宇间凝著化不开的郁色,唯有低头时垂落的额发,还依稀可见少年时的温润模样。

母女之间亲密无间,林观潮当然能够感觉到母亲对兄长态度隐隐不似幼时那般温和。但,林观潮只以为这是因为兄长曾经想要改回本姓,惹得母亲不快。这在亲人之间也算不得大事,迟早有一日说开就好了。

前日舅家来信儿,说是表弟罗逢客今年准备议亲,所以母亲今日一早就去了舅舅家。或许正是因为母亲不在,兄长才会来到她的院子。

林观潮这样想着,便轻声问林观沧:“哥哥知道母亲今日去了舅舅家?”

"知道。"林观沧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紧绷。

他是怕林观潮接着问下去,他就不得不骗她。

因为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他不仅知道母亲去了罗家,更知道舅舅家为何突然急着为罗逢客议亲。

林观潮却误会了他的沉默,以为兄长还在为母亲的态度黯然。她记得小时候,母亲总爱摸著哥哥的头夸他?课好,如今呢,却连个笑脸都少见。

林观潮暗暗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对林观沧说:“哥哥,你不要怪母亲。”

林观沧猛地抬头,心跳几乎停滞——难道她知道了?可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睛,他就知道自己多虑。

林观沧心头骤然一松,继而又涌上更深的苦涩。

是啊,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母亲对他的厌恶是因为那个雨夜他在祠堂里吐露的心思;不知道罗家急着议亲是为了断掉罗逢客的念想;更不知道舅母曾在她的病榻前直言:"潮儿是好姑娘,可我们逢客是要和媳妇一生一世的,怎能娶个短命的?"

"我从来都不怪母亲。"他哑声道。

这是林观沧的真心话。

母亲厌恶他,只是因为母亲是为体弱多病的她筑起保护她的高墙的那个人。那夜在祠堂,当母亲说"她的身子经不起这等恶心事"时,他就意识到,母亲的话没错。

林观潮微笑起来。

"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林观潮仰头望着杏树缝隙里的天空,"园子里的那棵海棠树还没有这么高的时候……"

林观沧怎么会忘记,那都是他一遍一遍反复咀嚼过的回忆。但是现在他不敢,不敢多看,也不敢多说。

阳光透过叶隙,在两人之间流淌。

"时间过得真快啊。"林观潮轻声感叹,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帕子边缘,"哥哥,你一个人在书院,过得好吗?"

novel九一。com

林观沧的呼吸滞了滞,他没妄想过还能得到她的关心,几乎是强压着颤音说:“好,很好。”

林观潮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满意,追问道:“哥哥,你能不能再说长一点?长一点就好了,你这样只是一两个字,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书院后有片竹林,晨起读书,有时能看到竹鼠偷吃笋。"林观沧挑着最平常的事说,视线却不敢落在她脸上,只盯着她裙裾上晃动的光斑,"有个同窗……养了只会背诗的鹦鹉……"

"这样……那就好。真有趣。"林观潮笑起来,眼角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我原来以为书院都是整日之乎者也呢。"

微风拂过,摇椅轻轻晃动。林观潮的眼皮渐渐沉重,恍惚间又变回那个拽著兄长衣袖要糖吃的小女孩。

朦胧中有人为她盖上带着沉水香的外袍,袖口还沾著新翻的泥土气息。

林观沧就这样守在石凳上,看着阳光一寸寸爬过妹妹的睫毛。阳光透过叶隙在她脸上游移,将那颗泪痣映得格外明显。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轻得像是柳絮落地。

他知道,这一刻的静谧,是他偷来的。

-

罗家的朱漆大门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罗双秋扶著丫鬟的手下轿时,听见正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我不管!除了潮姐我谁都不要!"

罗逢客的嘶吼穿透雕花窗棂。罗双秋的脚步顿了顿,她早知道这趟不会容易——自从半月前那混小子在祠堂喊出要娶潮儿的话,整个罗家就乱了套。

正厅里一片狼藉。

罗逢客不情不愿地跪在碎瓷片边上——那显然是刚刚被摔碎的一盏茶的残骸,他月白色的袍子上还染了几点茶渍。

罗夫人见着罗双秋来,忙不迭迎上前:"妹妹你可算来了,我们家这个孽障啊!……."

罗逢客却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姑齂!您最疼我的,您知道我对潮姐……"

"闭嘴!孽子,你从小要什么东西我们没给过你?一个病秧子,也配进我罗家的门,也配做你的妻?"稳坐主座的罗老爷突然一声暴喝。

空气骤然凝固。

罗双秋慢慢低头。这样的话一出,谁会还不明白罗老爷的意思。

罗双秋没有想过要女儿嫁做他人妇,可这不代表她能接受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女儿。更何况,座上的这个人,是她曾经一起长大、血浓于水的兄长。

罗逢客还在哭求:"我可以学医!我能治好潮姐……"

"你拿什么学医?"罗双秋冷声堵住了侄子的话,"你连自己院子的月例银子都管不住,等你学好了医,潮儿还能落着好吗?况且——"

罗双秋的视线慢慢扫过捏著帕子坐立不安的罗夫人、铁青著脸把视线偏向一边的罗老爷。

少年眼中的光就一点点黯了下去。

踏出罗府大门时,暮色已笼罩长街。罗双秋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突然想起许多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黄昏里,女儿第一次发病,蜷在她怀里,只有小小的一团,她对她说"阿娘,我喘不过气"。

轿帘垂下的瞬间,一滴泪终于砸在手背上。

novel九一。com